天气预报说夜里有雨,大概从八点开始下,小转中,中转大。
柯让没带伞,晚自习要上到十点,他怕那时候雨正猛,出门肯定要被淋成落汤鸡,于是便趁着五点放晚学时回了趟家,拿了两把雨伞,其中一把带给蒋昀。
这个城市总是多雨,如今秋末,空气Yin凉shi冷,白昼变短,从学校到家里,来去两趟就已经天黑。
小巷里的路灯坏了好几盏,不过他已经习惯,但摸黑走到巷尾时,还是被突然出现的黑影吓得心惊,柯让没在意,以为只是刚拐进巷子与他反向而行的路人,松口气擦肩而过的同时,却被一道猛力拉住了手腕。
拿在右手上的那把雨伞猝不及防地掉在了地上,柯让被扯得整个人都转了半圈,他踉跄两步,站稳后莫名又惊恐地眯着眼想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
“沈东勖?”他不确定地开口。
之所以是问句,一来是因为环境太黑,这人不仅穿了件黑色的连帽卫衣,帽子紧实地扣在头上就算了,里边竟然还戴了顶鸭舌帽。
二来是这段时间他用眼过度,患上了假性近视,因此很难确认这人到底是不是沈东勖。
直到对方“嗯”了一声,柯让才根据声音确定下来。
“还以为你认不出来我了。”沈东勖说。
柯让眉头紧蹙,没有意识到他语气里的疲惫,只扭着腕挣开了沈东勖的手,不客气地呛道:“干嘛回来?不是不来学校了么?”
又为什么来找我,不是要断掉联系么?
这后一句话柯让并没来得及说出口,因为前边那句话音刚落,他就被沈东勖扶着腰搂进了怀里。
柯让瞬间僵住,沈东勖已经埋首在他颈间,呼吸喷洒在他颈侧,他觉得痒,是那种刺刺的痒——沈东勖没修理胡茬。
他缩着脖子想躲,却被沈东勖以为他想挣开,于是他被搂得更紧。
“让我抱一会儿。”沈东勖说。
不见的这一个多月里他思念成疾,此刻抱在怀里才终于有了实感。
收到竞赛合格确定保送的消息时,沈东勖都没有此刻这样满足。
他不来学校,就整天在家帮郑妍带孩子,以为能转移注意力,却根本心不在焉,喂nai烫到沈南熠,惹得孩子哇哇大哭,郑妍才终于决定找他谈一次心。
自从沈南熠的满月酒过后,她就没见沈东勖笑过,前段时间好不容易缓解些,看起来心情不错了,但参加完竞赛回来,一切又被打回原形。
她见不得儿子每天都这样郁郁寡欢,所以她找沈东勖谈心,希望自己作为母亲能给到一些帮助。
而沈东勖也并不觉得向郑妍倾诉烦恼是什么难事,既然她问了,他就可以毫无负担地坦白。
从第一次的误会分手到这次歪打正着的亲耳所闻,他都一五一十地说给郑妍听,郑妍听完沉默了很久,最后只问:“你觉得柯让是那样的人吗?你为什么不跟他当面说清楚呢?”
她作为倾听者,并不偏袒任何一方,只站在中立的角度看问题。
“既然经历过一次误会,就应该知道沟通有多重要,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选择落荒而逃,而是当时就上去问问清楚。”郑妍语气温柔,但句句一针见血,“你这样意气用事是不公平的,你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他,而且你也没给自己一个知道真相的机会,你看我随意一句质疑,你就不敢肯定他真的那样了不是吗?”
沈东勖想反驳,那是他亲耳所闻,但第一次的亲眼所见都能是误会,这次怎么就能一口咬定是事实呢?
他突然自我厌恶起来,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是不负责任的,想挽回却又拉不下脸面,每天闷闷不乐的同时内心还在反复挣扎着,最后还是抵不过难熬的日思夜想,终于舍得放下身段找来了学校。
柯让被抱得很紧,颈侧被胡茬扎得愈来愈痒,他用力抽出一只手,推开了沈东勖的头。
“放开我。”他往颈上挠了两下。
沈东勖松了臂力,退开后看见柯让挠痒的动作才反应过来,抬手捂着下巴,尴尬地解释道:“忘记刮了。”
柯让抬眼看他,想起这人那日的绝情,没好气地问:“找我干嘛?”
“跟你确认一件事。”沈东勖说。
柯让截住他的话头,逮着机会就呛:“哟,还劳烦你大老远亲自跑一趟啊,之前那么急着把我删除拉黑,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吗?”
“……”沈东勖活生生被噎住。
柯让还在蹬鼻子上脸,“你说你幼不幼稚啊?一遇上什么事就知道删除拉黑,就不能体面点吗?”
沈东勖抿着唇没说话,表情倒是挺知错,末了竟点了点头说:“幼稚。”
柯让一愣,脾气瞬间消了大半,他弯腰去捡地上的伞,问道:“什么事?”
沈东勖开门见山,“我去特训的那段时间,你有和别的男人回家吗?上床了没?”
柯让瞪大了眼,伞还没摸到就又直起了身,“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有病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