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种如同锁定了猎物一般的冰凉目光,那种挥之不去的窥探感,让人根本无法若无其事的忽视掉。
梦野久作感受到了。
——那怪物居高临下地幽幽注视着他,再没有挪开过视线。
“不过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津岛怜央这样说着,轻巧地走进了电梯之中,他身后那巨大的怪物也自然而然地低头跟了进来,那柔软流动的可怖身躯顿时塞满了小小的空间,使整个电梯都变得狭窄而窒息了起来。
那怪物贴心地按下了去往顶楼的楼层键。
为了尽可能地避开接触那怪物,梦野久作不由自主地退到了电梯的角落里,极力地将自己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他一低头,就看见了自己脚边那张漆黑薄膜之中所包裹着的那张最表层的绝望人面。
是老年人的模样吧,皮rou都松弛地垂下了,一双浑浊的眼珠痛苦地暴突出来,他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地拼命翕动着,像是在无助地呐喊亦或是绝望地求救。
而那张人面之下,还层层叠叠地堆积着更多薄如纸片般的人面,融化般黏黏糊糊地重叠在了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脸,谁是谁的眼,谁是谁的嘴,只像是一大团凝固的油脂上四散凌乱的五官一般,已经不分彼此了。
梦野久作的脚尖,就在距离一张干涩起皮的、大张着的嘴巴旁不足一公分的地方局促地安置着。
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而津岛怜央站在了他的身边,冲外面挥着手,兴高采烈地说着,“哥哥,我跟久作先上去玩了!”
也就是这一句话触及到了梦野久作的神经,他抬头看向太宰治的方向,却发现好像除去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这怪物的出现。
他们的脸上只有匪夷所思的惊讶,只有超出意料之外的困惑,看着丝毫没有受到[脑髓地狱]影响的津岛怜央,最终也展露出来了敬畏的神情。
而太宰治的脸上依旧是那样让人琢磨不透的虚假笑容,正同样挥着手,对津岛怜央说着,“玩得开心哦。”
能看见这怪物的……只有他一个人吗?
梦野久作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崩到了最紧,到了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而就在这时,电梯门在他们眼前缓缓合拢了。
那根维系着理智的线嘣的一声断裂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要出去!不要关门!”
梦野久作踩着那些绝望呐喊着的人面朝电梯门扑了上去,脚下如同果冻般柔软却坚韧的触感很恶心,也很恐怖,他根本不敢去想自己踩着的是什么,只能将目光集中在那缓缓封闭的电梯门上,拼命地一心往前走,想要从这间封闭的电梯里逃出去!
但越是慌乱的时候,越是容易出错,更别提绘里奈的皮肤本就如同水母一样光滑又柔软,梦野久作一脚踩错,便滑到在了她满满当当塞满了整个电梯的身体之上,与半透明的漆黑胶质下那一张张怨恨狰狞的面孔对上了眼。
绘里奈委委屈屈地蜷缩着的身躯波浪般颤了颤,她抵着电梯顶的脑袋微微动了动,低头看了看踩在自己身上的东西。
梦野久作一脸空白地与那张人面对视着,没能第一时间站起来,也就是这耽误的几秒钟,让他错过了机会,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在自己面前关上了。
绘里奈特地吸了吸肚子,让电梯门可以顺畅地关起来。
即便是这样,感应到了物体存在的电梯门依旧卡顿了一下,才顺利地闭合了起来,将梦野久作的希望掐灭在了那光滑如镜的电梯内壁里。
现在,封闭的电梯里,只剩下了两个人和一只怪物了。
津岛怜央不说话,也没有对他刚刚的行为发表什么意见,他身后紧紧贴在他身上的怪物也不说话,只是费力地伸出两只短短的触角一般的东西将津岛怜央环抱了起来,用那张光看着就令人心生恐惧的惨白面孔盯着他。
梦野久作自然也不敢发出声音来,他缓慢地、缓慢地退回到了自己之前所待着的那个角落里,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电梯运行缓慢又机械的规律声音,苍白带着频闪的照明灯光,从绘里奈身上溢出的絮状黑雾在密闭的空间蔓延着,像是连温度都跟着降低了。
连津岛怜央那张天生带着些笑意般的可爱面孔,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Yin谋意味。
寂静。
寂静。
像是无止境般的寂静,在电梯这个密闭空间里蔓延。
血红色的数字在楼层显示屏上不断变换着,一格、一格地升往最高层。
即便绘里奈什么也没做,只是单纯地跟他们乘坐了同一台电梯,她那怪异的超出人类认知的身躯就足以勾起人类对于未知的恐惧了。
梦野久作并不畏惧尸体和鲜血,也并不害怕异能力所造成的怪异现象,因为那都是他可以理解的事物。
但是绘里奈不一样。
对于并不知晓咒灵存在的梦野久作而言,她是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