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正好将打火机上的火苗熄灭,像极了一个人站在对面故意吹灭了那一点点小火。
光再次消失,重九不动了,他站在原地,看着前方,即便什么都看不见,目光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飘移。
他抬起手,慢慢向前摸索,苍白的手指掩藏在黑暗之下,除了凭借感觉,根本看不见到底摸到了哪里,举到了什么样的高度。
他这只手摸过最多的就是魂,而多年的经验告诉他,面前正站着什么“人”。
手刚抬了一半,一个声音突然打破周围的宁静,穿进了重九的耳朵里:“往前走,一直走。”
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重九还是在第一时间辨了出来,这人的声音曾多次出现在他的梦里和幻觉中——时矣。
自从时矣死后,重九总会在不同的情况下见到他,就好像某种执念,偏执的认为时矣并不会死,哪怕他亲眼见过时矣残破不堪的魂魄。
那一缕残魂甚至连一点意识都不曾有,像一片碎了的玻璃,若不是极为熟悉,完全想象不出他原本是什么模样。
自那之后,重九就陷入了某种魔咒,好像时矣一直在他身旁从来没有离开过,又好像离开的彻底,这一切都是他的幻觉,一如现在。
重九听见声音后便放下了手,他没急着迈出这一步,而是站在原地固执地向前看,似是想透过层层黑暗看向跟他说话的人,却又不需要眼睛便能见到,想到那个人现在是用什么样的表情跟他说话。
一定是带着恼人的笑容。
过了不知道多久,就连周围的风也淡了许多,倒是显得环境更加闷热chaoshi,尸体上血ye仿佛蒸腾到了空气中,黏到了皮肤上。
直到这时重九终于动了,他依旧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没有因为黑暗而生出丝毫焦急,只是他这步——踏到了相反的方向。
两步间,他听见那人地笑出声,说了句:“反了天了。”
重九抿着嘴唇,微微皱起的眉头却在这一刻舒展开。
他喜欢看那人恼怒的样子,带着点病态。
重九又走了几步,身后的异样依旧没有消失,好像故意等在原地,等着重九转身按照他给的建议走。
然而重九却执拗的不听,身形不变地踏过一具具尸体。
这个时候的他才真的像是个来自地狱吧?
一身的血腥味,脚下都是死尸,周围的风里夹杂着呜咽声,带着不甘和怨怼,缠绕在他这个入侵者周围,却又做不了什么,只能从他身旁不挺的掠过,最多带动着头发和衣角飘起又落下。
重九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走,时矣指的方向对不对,或许就应该站在原地等。
若是先前那个声音将他带到了这个地方,终归是有目的的,总不能是为了将他困在这,又有什么好处?
走了不知道多远,远到重九已经开始觉得有点疲累了,他就算没了能力,也是仙人之躯,虚弱又强大,饶是这样,他也感觉到了累,从小腿上升起的酸意。
这种感觉很久没有过了,至少他从接管书店后便没再有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这种异样开始后,周围的风突然停了下来,他好像陷进了某种ye体中,增加了前进的阻力,黏腻地将他包围,让他每行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力量,再之后,便是寸步难行。
阻力渐大,耳边的声音开始嘈杂,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语言,混合在一起,哀怨并歇斯底里,那是无数怨灵的声音。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最后像是炸裂在耳朵里。
声音再次响起的那一瞬间,尖锥直接扎了进去脑海中。
重九脚下一个踉跄,头开始发昏,而那些听不懂话逐渐清晰起来,是消失已久的古老的语言,他却每个字都听的清楚明白。
那些人将所有的不甘、怨恨和诅咒一字不落地送给了重九。
在重九意识消失的前一刻,他听见一声叹息。
晕过去和醒着唯一的区别就是时间过的快了,意识回笼的瞬间,重九眼皮还没掀起,便感觉到了光,虽然微弱,却带着点皮rou的颜色投射进来瞳孔中。
即便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原本的地方,刺耳的声音依旧留了点余韵在脑海里,嗡个不听。
重九拍了拍额头,沉重的眼皮掀开一条缝隙,然而他看见的不是蓝色的天空。
嗡鸣声退去,他重新听见了熟悉的语言,那声音有些微弱,似乎是疼到了极致控制不住的呻yin声。
声音距离他并不远,他歪过头,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到。
他确实离开了漆黑的环境,脚下也没了数不清的尸体,如今他躺在了一个废墟中。
周围都是碎石,他被半压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下动弹不得。下半身已经没了知觉,只能感觉到一股股温热的ye体正在向外流,身体却异常冰冷。
他只有上半身尚且能活动,但身体已经开始有些僵硬,按理说他应该时间不多了。
然而他不止是仙,也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