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越伸手过来替他系安全带,同时拨开他的碎发,低声询问:“很累?”
“没有……”孔缉远微微摇头,道:“我现在基本能够确定,要仅仅是流言和诋毁的话,郁总应该不会受到影响。”
客观地去看当年的事情,郁温雅在做任何决定以前都有自己的考虑和准备,即便从前真的因为某些承受不住的压力而封闭过内心,但是直到现在,她早就已经足够坚强。
“但是她很在乎我和灵灵的看法。”顿了片刻,孔缉远接着道。
所以这个世界想做的,压根就不是想要靠流言或者是诋毁去搞郁温雅的心态,它想要重现当年整个市场对于她的怀疑和戒备,它想要她孤立无援,甚至想要孔缉远也卷入其中,和这个世界的纠缠越来越紧!
孔缉远不得不承认,它真的是干得漂亮。
即便是刚刚已经把郁温雅所有相关的经历和资料全都翻了个遍,现在想到这里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地将手搁在屏幕上,久久的沉默下来。
因为有那么瞬间,他是真的有考虑过,自己如果留下来会怎样。
他在过往那么多的世界里面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家,但是现在有了。闻越挺会做饭的,即便只是普通的葱花蛋面,方才他们四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的时候,也仍然给孔缉远一种仿佛梦境般的安定感。
他不是没有想过将这种梦境紧紧抓牢。
但,孔缉远又有些想不清楚。
他太知道如果真的要留下来,将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了。对于他和闻越而言,用那么多次的死亡与抗争换来的自由……真的就能这样轻易放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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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到了最后,孔缉远什么都没有多少,只是轻轻吐了口气,道:“走吧。”
事实证明,不在冲动的时候做决定是非常正确的做法。
这头郁温雅的事情都还没有处理完毕,孔缉远和闻越才刚刚回到山庄没有多久,舒夜阑那边就打来了电话,声音略微显得有点焦虑:“舅舅,曾祖母她……”
孔缉远在旁边隐约听到这个名字,有些诧异地扭过头去。
闻越倒是显得很平静,听对方说完以后便结束了通话,抬头道:“老人家过世了。”
孔缉远愣住,倏地瞳孔微缩。
这已经是闻家仅剩的一位长辈了。
那位老人家与闻家的恩恩怨怨他早有耳闻,年轻的时候便搅弄风云,险些是将整个闻家给换了姓,在随后的几十年间里即便势力尽失,却还是处心积虑地想要插手到家族的管理中去,时时刻刻地盯紧着闻越的生死。
而如今,她什么都没有得到,竟就这样溘然长逝。
“要回去吗?”孔缉远见他站在原地没动,不由问道。
“……回。”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定定片刻,闻越才淡淡应了声,转身道:“我们一起去。”
“好。”孔缉远倒也没什么好扭捏的,闻家的情况特殊,有的时候他甚至都在怀疑这样稀薄的血脉到底是不是和这个世界的设定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如今能够亲眼过去看看也好。
此时此刻,舒夜阑和闻嘉采都在老家等他。
老人家的确是病逝的,医生急冲冲赶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咽了气。舒夜阑在震惊之余,总觉得有些心口发堵,但是也并没有特别地伤心,迅速地处理起了现场的情况。闻嘉采自知不能够添乱,便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小叔!小婶婶!”见到两人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闻嘉采眼前微亮,立马招呼了声。
闻越走了过去,老人家连寿服都已经换好了,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形容枯槁,倒是再也看不到平时那种极端而疯狂的样子。
他在床边静静看了片刻,亦是什么都没有说,随后冲着身边的人微微点头,便有人上前来接着处理后事。
孔缉远也跟着看了两眼。
他现在也不知道闻越到底在想些什么,更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曾经频繁地经历类似的事情,总觉得他好似带着一种近乎于漠然的平静……那种平静不是对于生命的漠然,而是对于现在这个世界。
甚至……还有些轻微的可笑。
可笑于这个世界可以肆意地玩弄每个生命,而身在这个世界的单薄个体,却只能被肆意玩弄。
“诶,夜阑。”闻嘉采在旁边待了老半天,终于是有点坐不住了,趁着曾祖母的遗体被搬运出去的间隙,凑舒夜阑的耳边道:“你说到时候我死的时候,也是这种情形吗?”
舒夜阑:“……”
他差点当场炸了,“闭嘴!”
“哇,死的是我又不是你,你生这么大的气干嘛?”闻嘉采好像对这种情景已经设想过非常多遍似的,接着道:“我觉得你到时候最好就别来了,我怕你舍不得我哭了。”
舒夜阑:“…………”
舒夜阑差点现在就想掐死他,几乎是竭尽全力才按捺住自己突然升腾起来的暴躁情绪,按着他的脑袋压低了声音道:“你还早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