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担心吗?”他轻轻拦住明皙的后脑揉了揉,“没事的,明皙——”
“我会陪着你。”
我会陪着你。
本该是这世上最美的一句情话。
有一个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会陪在你身边。
可明皙没办法感动。
他的确是很担心,不过不是担心手术的风险。
这是明寐必须要走的路,不管成功率有多少,哪怕一次不成,他们也一定还会继续努力,更何况,医生说手术的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这不是他能担心的问题。
之前排期等待捐献供体时医生说过,至少也要一年以上;转眼几年过去,时间越是拖得长,他越是觉得来得太突然了。
虽然医生估计的手术费用只需要几万块,但攀阳市本来就是一个十八线小城,人均收入不高,再加上明皙一家因为之前的车祸债台高筑,本来就是最近才还清外债。
之前他总想着,等高三结束,他会有大把的时候去打工,到时候不需要学习,他甚至可以离开小饭馆,去找工资更高一些的工作。
他以为很快就能存够钱,可手术却提前来了;不知道该不该为妹妹高兴,高兴她也许能早一些看见。
明寐前两天就已经住进医院,开始了一系列术前的检查,随之而来的便是家里仅有的存款捉襟见肘。
丁瑾瑜说会陪着他,那意味着早晚会发现,会插手。
丁瑾瑜不会不管他,可他怕的恰恰就是这个。
当年一场变故后,他看着家人爱他也需要他,强迫自己痊愈,也强迫自己长大,但内心深处有些伤口并不是真的愈合,只是在责任面前被强行地,快速地,藏在了不容易发现的地方。
对他而言,比当年那车祸更可怕的,是车祸之后的一切——
同情和谩骂,一样的可怕。
他是真的喜欢丁瑾瑜,所以也希望丁瑾瑜喜欢自己——
没有同情,没有杂质,喜欢他,仅仅因为他是独一无二的明皙。
“丁瑾瑜。”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丁瑾瑜,“没事的。”
“我就是跟你说一下,今天晚上开始,我不能跟你一起复习了。爸爸为了照顾妹妹,已经请了好几天假,今晚开始,我要去医院陪床了。”
“好。”丁瑾瑜点点头,“那今天晚上开始,我搬到你屋里住。”
要是之前丁瑾瑜说这样的话,明皙肯定会开心得搂着他转圈圈,可是今天……
“公主——”他不自觉地蹙起眉头,一点也笑不出来,“你不用——”
“不用什么?”丁瑾瑜打断道:“你和你爸都不在家,nainai半夜一个人有点什么事,去找谁?”
“nainai老年机的一号键是我的号码,二号是我爸,如果有什么——”
“如果有什么事打了电话再等你们赶回来还来得及吗?”这一次丁瑾瑜依旧没有让明皙把话说完,“你之前忙不开的时候连周浩都能喊过去帮忙,为什么偏偏我不可以?”
“如果现在是丁一楠或者语汐姐有事,你就能站在边上看着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明皙无奈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丁瑾瑜焦躁道:“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了?”
“男朋友。”明皙无奈地垂头,缓缓上前两步,靠在丁瑾瑜的肩头上;他轻轻拍着丁瑾瑜的后背,算是安慰。
“对不起”他轻声道。
对不起丁瑾瑜,我又骗了你。
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
其实明皙家的情况丁瑾瑜再清楚不过了,但他那天终于没有问出口,妹妹手术的钱够不够。
明皙一定不会收下他的钱,就算开口,也只是让他们多一次不欢而散的经历罢了。
那天以后他悄悄跟明父打听了医院的情况,藉由去探望妹妹的借口,隔三差五往住院的押金里面冲些钱进去;也不敢太多,怕被明皙发现。
他搬进明皙家里,晚上就睡在明皙的床上。
明皙一般会在医院呆到早上,回家后就一头扎进洗手间,洗完澡出来会和丁瑾瑜一起吃过早饭再一起上学。
丁瑾瑜经常看到明皙的样子都很憔悴疲惫,但明皙坚持说医院陪护也是有床位的,他可以睡觉,只是偶尔认床睡得不好。
甚至有几次,他起来得早,碰上还没洗澡的明皙,身上隐约有酒味。
可明皙只说,是医院的酒Jing和消毒水。
丁瑾瑜知道,眼下就算天塌下来也没有明寐的手术大,他不想在这时候跟明皙争执,所以明皙说什么,他不管心里有多少疑问,面上都装作信了。
直到有一天的体育课上,明皙就那样直挺挺地在他身边倒下。
他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才发现明皙已经那么轻了。
救护车上,宋老师有点傻眼地看着丁瑾瑜全程抓着明皙的手,她当了快二十年老师,没见过哪对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