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她回到家,迎接她的却是一场暴风雨。
“喂,一个月都没给哥打个电话,现在才想我吗?”程煜正在收拾行李,接到程悦的电话就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准备跟她斗会儿嘴。
刘丹青被气的不轻,她原本想着三个孩子快要放假回家了就趁着周末把孩子们的房间收拾收拾晾晾被子,哪会想到儿子们的房间好好的,女儿的床铺一掀开,映入眼帘的就是几张算得上精致的画稿和一本卡在床缝里的日记本。本来只看画稿还觉得没什么,不过是偷偷给自己的哥哥画了几张画像,可翻开日记本一看,不得了,除了震惊就只剩下满目的荒唐。
程悦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却把自己的感情历程和对于大哥二哥这件事的所有感想都写进了日记里。她好像守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在家的日子每天都惴惴不安,看到自己的父母总是有一种想要躲避的心情,这种感觉让她倍感压抑。
刘丹青觉得脑袋一阵眩晕,之前好不容易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的情绪现在又冲了上来,她捂着心口重重的坐回沙发上。程悦从来没见过妈妈这个样子,吓得赶紧跑上前扶住刘丹青,惊叫一声:“妈!您怎么了?!”
程悦的脑子里跟飞满了苍蝇一样“嗡嗡”直响,她假装不解道:“什么怎么回事啊?”
程悦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看到刘丹青紧锁的眉和逐渐褪去血色的脸就更慌了,她赶紧打了120,在等待救援的过程中把刘丹青放平,解开她身上的扣子尽量让她舒服些。她哭着说:“妈。对不起,救护车马上就来,您再坚持一会儿,撑住啊!”
刘丹青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她捂着心口不停粗喘,仰面皱眉仰躺在沙发靠背上,一时间难受的说不出话来。程悦被刘丹青这个样子吓着了,突然间也慌了神哭起来,一边帮刘丹青抚着胸口顺气,一边哽咽着说:“妈,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喜欢二哥的,您别吓我呀!”
救护车来的时候刘丹青刚好晕了过去,医生做了紧急救治后就赶紧把人送进了医院,医生说她这是受了刺激导致情绪失控,继而引发的突发性高血压,得留院观察几天。
向来在家人面前和颜悦色的刘丹青像是顷刻间磨完了耐心,她愤怒的把桌上的日记本朝程悦丢过来,大声吼道:“这就是我养了这么些年的好儿女!妹妹喜欢自己的哥哥,自己的亲兄弟鬼混到一起去了,你们就是这样的好兄妹是吗?”
楚了大哥和二哥的感情。年少时候种下的感情还没有开花就已经枯萎,这种失落会让人产生强烈的挫败感,哪怕知道这样的感情并不明朗,心中也会产生无限的难过。作为新一代的年轻人,程悦并不是不能接受同性恋,可当同性恋是她的两位哥哥时,这比“她喜欢自己的二哥”这种心思还要荒谬,她仿佛有些搞不懂为什么大哥和二哥会变成这样。
程悦办完住院手续后没敢进病房,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愧疚不已,自己这下可真的是闯了大祸,爸爸妈妈这边还没办法交代,哥哥们过两天就回来了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她想了半晌,还是决定给大哥打个电话通报一声。
终于捱到了寒假,程悦的心情终于再震惊和慌乱之后平复下来,或许是因为自己对二哥曾经也有过见不得光的想法,所以忽然之间就能明白大哥和二哥的感情了,她想着等见到大哥二哥之后悄悄地暗示他们一下自己跟他们是同一战线的。
程悦那边刚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现在还心有余悸心情不稳,在听到她哥熟悉的声音后
短暂的假期结束,程悦又回到了学校,在这个没有家人的环境里让她稍稍觉得轻松一些,可是一想到过不了多久就是寒假,两位哥哥回来后她要不要跟他们谈谈,要不要和他们商量一下今后的路要怎么走,想到他们需要面临的现实问题她就觉得害怕,此时此刻她才惊觉,相比自己的感情,哥哥们是否会受伤害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她对大哥和二哥没有责怪,或许对自己长久以来的单相思有些委屈,但在知道大哥和二哥有情后,她更多的不是心碎,而是心疼,原来自己对二哥更多的依旧是割舍不去的亲情。
她站在门口突然不敢向前迈进,刘丹青转头看着她,没什么表情的单刀直入,说:“这是怎么回事?”
人嘛,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想法,接受新事物或许可以很容易,也可以很体贴的站在他人的角度上去思考问题,好像很轻易地就能理解这个宽容那个,然后对跟自己立场不同的人说“你可以不爱但请不要伤害”,好像自己就是个圣人一样可以踩在道德和感情的制高点随意批判别人。但是那些不能被常人所接受的事情发生在自己亲近的人身上时,却又没那么明事理,没那么大的包容心了,又开始思考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样,从心理上将这些人又划分成了异类。所以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那些看似温良友善的义正言辞不过是跟自己没有关系罢了。
刘丹青沉着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端端正正的摆放着程悦精致的日记本,程煜的目光停在日记本上时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含笑的声音最终只流出一个“妈”字就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