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走得急,没有顾得上关灯,客厅、厨房、卧室都明晃晃地亮着,安静地有些吓人。找找本来欢欢喜喜地出来迎接,但主人身上的气息却让它连连后退了几步——它也没见过这样的钟恪行。
找找看着钟恪行把蒋小城轻放在沙发上,又看着他帮蒋小城脱掉鞋子,然后就坐在一旁,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蒋小城。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正当找找无聊地想趴下来时,钟恪行突然站了起来,它吓了一跳,急急地让出一条路,瞅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里。
“这个生姜如果放在袋子里不管它,过两天就会干掉不能用了,我在网上学了一个办法,先把它放在通风的地方晾半天,然后用保鲜膜包紧,冷藏就好了。”
红蓝色的火舌轻轻舔着锅底,水中逐渐冒出细密的小泡,钟恪行拉开冰箱门,找出上次没用完的生姜,撕开外面的保鲜膜,放在案板上切片。
刀刃触碰案板,发出有节奏的沉重声响。
钟恪行第一次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了解蒋小城。
蒋小城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小时候发生过哪些窘事?闹过哪些笑话?受过哪些委屈?经历过哪些难忘的事?什么时候发现了自己的性向?最好的朋友是谁?有没有谁喜欢过他,或是他喜欢过谁?
有没有谁喜欢过他,或是他喜欢过谁?
沸水托着姜片摇摇晃晃地起伏,咕嘟咕嘟地冒泡。
对于这个问题,钟恪行从来没主动问过,他一直秉持着把握当下的看法,自觉往事已成过去,就不必太过介怀。
可今天,当看到邵朗时,他才知道他看错了自己。
不仅介怀,而且嫉妒。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着,rou和血变换着方角度揉在一起,挤压出喊不出的痛。
他嫉妒他不存在的日子里,有另外一个人参与蒋小城的人生。
他嫉妒蒋小城给他买过围巾作为礼物。
嫉妒那个人曾经陪着喝醉的蒋小城。
除了满腹令人发疯的嫉妒,还有浓浓的焦躁与恐慌。
他喜欢我吗?
是真的喜欢,还是觉得合适?或者只是怕伤了我的心,才委曲求全自己?
毕竟他总说“我什么都行”,“都可以”,“没关系”。
毕竟,那个仲夏夜,在幽暗的湖边,他曾拒绝过自己。
碗里的姜糖水飘着淡淡的热气,钟恪行用手背试了一下温度,不烫了。
端起碗,一步一步地走向客厅。
就像两个本来毫不相识的人,遥遥地对望着,一步一步地向彼此靠近。
制造了那么多的机会,做了那么多的安排,好不容易,你觉得你们已经很近了,突然,又有巨大的陌生感扑面而来。
无力。
钟恪行在蒋小城身边坐下,他想该叫他起来,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嫉妒使说话也变得艰难。
只得轻轻拍拍他的胸口。
蒋小城浓浓地嗯了一声,伸手扯了扯领带,眉宇轻皱,很不舒服的样子。
钟恪行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那些嫉妒,那些焦躁,那些恐慌,好像水滴突然暴露在骄阳之下,忽地消散了。
他们更早认识又怎么样?互送礼物又怎么样?一起喝酒又怎么样?现在他才是蒋小城的爱人,他们认识三个月二十一天了,以后也会一直在一起。
钟恪行放下碗,身子前倾,替他松了领带,又解开两颗扣子。
柔声说:“要喝水吗?”
深陷混沌之中的蒋小城真的听见了,他发出半睡半醒的梦呓,手撑着沙发,挣扎着想要起来。
钟恪行一手扶着他,一手端起碗,喂到他口中。
咕咚咕咚,蒋小城喝得很急,是真的渴了。
水中带着微微的辛辣和甜味,热热地流进胃里,浑身都暖了起来。
让自己的身体陷进沙发里,嘟囔着什么。
钟恪行俯首,耳朵贴近他的唇,问:“什么?”
“唔……好困。”
钟恪行的眼神装满了温柔,握住他垂在沙发上的手,拇指轻轻摩擦。
半晌才说:“困就睡吧。”
蒋小城应了一下,挪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一阵突兀的铃声响彻在客厅,找找站起身来,朝茶几的方向瞥了一眼,又窝回了垫子里。
钟恪行拿起手机,本来要按下挂断,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猛地一滞。
陈哲……陈哲……他记得这个名字,陈浩的弟弟,一个房产经纪人。
直觉再次起了作用,钟恪行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向右一滑,把手机放在耳边。
“喂?小城,前几天你和我说找房子的事,已经办好了。”
“我同事那里有两个房源,挺不错的,一个在松江区,虽然离你的公司远,但靠着地铁口,交通方便;另一个倒是在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