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祺然说:“不用,我晕车,吃不了什么东西。”
周祺然跟她说想出国的把学业完成了的时候,周寓敏并不意外。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个安于享乐的人,他对珠宝一直都是热爱的。只是,让周寓敏意外的是周祺然的态度,他说这件事时十分平和,平和得像是在回避什么事一样。
知子莫若母,周寓敏从一堆如山的账目里起身问:“然然,你老实告诉妈妈,在南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周祺然眼神平静,浅笑了一下,“没有。”
周祺然走的那天,一直晴朗无云的南城忽然刮起了大风,细雨落了下来,温度从二十度骤然下降了十度,冷得人喷嚏连天。
周寓敏穿着袄子还说:“老天爷都舍不得你走,他在为你落泪。”
周祺然笑了一下,给周寓敏一个大大的拥抱。
“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
“假期要回来看看。”
“嗯。”
“还是以前那样,每周都给我写信。”
“好。”
在国外的这几年,周祺然每天要么在教室要么在图书馆窝着。他可以和所有人打成一片,因为他口才好性格好,但他却如同一个独行侠一般和所有人保持着距离。既不接受女孩儿的邀请,也不接受男孩儿。凭借外貌,情书快塞满邮箱了他也不为所动。
因此,大学四年他获得了“读书怪人”的称号。
周祺然对此没什么看法,他在公寓喝着咖啡看报纸。
按理来说,读完大学周祺然就可以回去帮周寓敏了的,但他一封书信发了回去,他想继续深造。
周寓敏尊重了他的想法。反正她也有Jing力就让周祺然继续学也无所谓。
此时,时间一篇篇翻过,如今已是1950年,是战争结束,新国成立后的一年。国家百废俱兴,街上锣鼓喧天,所有人忙得如火如荼。
周寓敏在车站接人看着一个个从国外留学回国的学生。
周祺然从火车上不紧不慢地下来。从他说去国外读书到现在已经十年了,十七岁青涩的少年如今已蜕变成二十七岁的男人了。
周祺然戴着金丝眼镜,成熟俊美的外表让火车站里的许多年轻女学生们都忍不住偷看。
周祺然上前吻了吻周寓敏的脸颊,已经四十五的周寓敏仍风韵犹存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我回来了。”
周寓敏频频往周祺然身后的火车看去,周祺然也转身看过去诧异地问:“还等谁吗?”
“我儿媳妇呢?”周寓敏没看到人下来,满眼失望地问:“你怎么没带个回来啊?”
周祺然用无奈的笑回应周寓敏的眼神。
坐车回周公馆时周寓敏还问,“说真的,这么些年你一个都没看上吗?”
“妈,你都不想外婆主张你的婚姻,那我也得是自由恋爱。”周祺然搪塞说。
“要换我那个时候,你这年龄,你的孩子都十二三岁了吧。”周寓敏感叹。六七年前,她也问过周祺然的恋爱状况,结果周祺然和她书信一封,说自己喜欢男的。
周寓敏当年在国外时也见过同性恋,意外是意外,但她接受也接受得很快。她以为周祺然是在国外有了喜欢的男孩儿。
“今年颁发的婚姻法可说了,不能那么早结婚。”周祺然说。
“是说了。”周寓敏说,“男的二十岁才能结。但你这都二十七了啊,怎么也得谈一个吧。我不反对你的性取向,但是你这么一直单着……是为什么啊?”
周祺然镜片后的眼睛转了转,说:“要不你给我相亲吧,是男的就行。”
周寓敏扶额,“我要是今天给你相亲,还是相男的,明天你就会被南城人的唾沫星淹死。”
“不过也不是不行……”周寓敏思索半晌,“可以举办宴会邀请人过来,你看看谁合心意。”
周祺然摆手成影,他就那么一说,没想真的去相亲。
回到周公馆时,十年时间这座建筑已经被重修了一番。周祺然看了一会儿门口的石狮子。
“这狮子换了?”周祺然又问,“远叔雕的?”
“是啊,闲来没事他就捣鼓石头。”周寓敏说,“我想着这狮子也放了这么多年了,该换换了。”
周寓敏六年前再婚了,和当年那个周祺然请来的一位叫谢远的匠人。
他们婚礼时,周祺然还回来过一次。他对谢远印象还好,是个朴实温热的男人,和母亲那凌厉要强的性格正好互补了。
周祺然不反对周寓敏再婚,倒不如说支持。毕竟父亲已经离世快二十年了。周寓敏也一直一个人,有个人知冷知热的人陪她总是好的。
周寓敏和谢远婚后一年还生了个孩子,女孩儿。
周祺然当年听到是个女孩儿这个消息就一阵头疼,心想这以后丫头要是像周寓敏那还得成什么样。
孩子的名字周寓敏和谢远也定好了。周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