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哥的声音。
薛迟水眼睫毛一颤,睁开眼睛,他没有看没哥,看到的是没哥给他的黑石项链,此时悬在半空发光,项链背后是一个老旧的小区大门口,稍微特殊的是门旁边立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两个字——“当归”,看上去年代久远。薛迟水记得牌子旁边会有一个挺着啤酒肚的大爷拿蒲扇扇风。
这就是薛迟水住了十几年的小区。
当真是应了那句“欢迎回家”的话。
薛迟水心里记着找线索的事,抓住项链,往没哥房间跑。爬了几十层楼,他累得气喘吁吁,终于到了门口。
正要开门的时候,项链变成了钥匙自动打开了门。
薛迟水对此不惊讶了,走了进去,像往常一样坐在没哥专门给他做的小椅子上,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没哥的工作办公桌。
往常没哥就坐在轮椅上组装机器,可现在轮椅上空空的。
薛迟水心口也随之空落落的。
“叮。”插在门锁的钥匙飞了过来,发出声音,“为了验明身份,现在进行考核。请来访者回答三个问题。”
“问题一:请回答世界上存活了多少人?”
薛迟水愣了一下,他刚醒来,怎么知道一共存活了多少人。正在薛迟水冥思苦想的时候,他再次想到愉悦说的话。
薛迟水沉下心,他相信,没哥是站在他这边的。
于是他说出了自己本能想到的回答:“不知道。”
“叮,回答正确。”
薛迟水笑了,果然如此。问题的正确回答不是答案是否正确,而是以他的思维能想出来的答案。这才是正确答案。
“问题二:请说出1 1计算等于零的情况。”
薛迟水这次不再犹豫,果断说出自己下意识地判断:“在算错的情况下。”
“叮,回答正确。”
“第三个问题:这个世界错了,你认为世界迫切需要修改的错误是什么。”
薛迟水这下直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世界迫切需要修改的地方——
薛迟水脑袋一痛,眼前突然黑了几秒,但很快,又亮了起来。
甩掉一只高跟鞋的女人嘴里叼着酒瓶进了家,她摇摇晃晃地冲进洗手池,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喝着水。
等喝到肚皮鼓胀之后,女人跌跌撞撞地躺到客厅沙发上,她把自己缩在沙发的一角。
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皮肤雪白生光,眼眸婉转多情,画着的艳丽妆容,反而成为了她美丽的累赘。
此时,女人额前的头发滴水,口红晕开,眼睛低头看脚踝被绳索捆缚的红肿痕迹。
她的目光出乎意料的冷静。
薛迟水心口一滞,突然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
黑暗,伸手不见食指的黑暗。
寒冷,似乎要钻入骨头缝的寒冷。
以及——
肚腹干扁,神经抽搐,无法避开,无法躲藏的饥饿。
薛迟水太久没有体会到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了,他努力睁开眼睛,想要挥散黑暗。努力挪动身体,不然身体冻僵。他甚至想把手指伸进嘴里,可他什么也不能做。他就像是困在躯壳里的幽灵,只能感受,而无法改变。
痛苦如影随形。
“妈妈,回来了。”身体突然爬起来,手臂撑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腕骨发颤。
“啪。”他体力不支摔在地上,揉了揉好像破口的头,他好歹生出了几分力气,“我,我不能死。”
——妈妈会疯的。
他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艰难的扒开门,“妈妈,我……”
“……饿。”
细弱蚊蝇的声音没有引来女人的注意,知道他体力不支摔在地上,女人才反应过来。
女人走了过来,把他抱在怀里。她抓了下头发,抬起脸,晕开的口红让她的嘴看上去血淋淋。她露出懊恼地表情,“小迟,妈妈很抱歉,钱都被抢啦。”
“妈妈……”
“小迟水不要急啊,嗯,妈妈来想办法。”女人兀自思索了一下,眼睛一亮,向小孩招手,“这样吧,妈妈给小迟读一首小诗吧。说起来,这是他教给我的小诗哦。 ”
女人脸上爬上薄红,露出竟然露出少女的娇羞,“这首诗读名字叫作《要造就一片草原》。”
“要造就一片草原,只需一株苜蓿一只蜂。
一株苜蓿,一只蜂,
再加上白日梦,
有白日梦也就够了,
如果找不到蜂。”
女人读完后啧啧感叹,“这真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小诗了。”
“妈妈……。”
女人抱住小孩,“小迟听话,闭上眼睛。”
“如果有一件事再怎么努力都没有转机的话,闭上眼睛,做一个梦,小迟就吃上面包了。”
“小迟水,试试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