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睡不着,走一走会有帮助,”Fingolfin平静地回答,“所以出来探路。”
“那么我打扰您独处了。”Fingon敏感地说,Fingolfin对他微笑。
“完全没有,Findekano,过来吻我一下。”
Fingon站着没动。
“您后悔了吗,父亲?”他没有等到回答就自己说下去,“我知道自己并不后悔,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冰层正在变薄,这是好事。”Fingolfin平静地说,“我们快要到岸边了。想一想对岸的敌人,Findekano,你就不会想这么多。现在过来吻我一下,然后我们可以继续向前走走,看看能不能望到尽头。”
在月亮升起来的时候,他们踏上了坚实的土地,新月的银辉之下,他们所熟悉的星辰都隐没不见。这一群既背离了西方家园,又未曾得到族人祝福和欢迎的流亡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默无声息,如同他们的血rou已经全部化为了海尔卡拉克斯的冰山。
Idril悄悄问抱着她的Aredhel:“Irisse,我的妈妈呢?”
这个懂事的小姑娘一直未曾寻找母亲,但以她的年纪而言死亡实在是无法理解的事情,她一直以为母亲只是暂时离开她去了什么地方。
稚弱的声音在寂静中回响,像是一缕薄薄的雾气飘荡着。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微弱的抽泣,也许来自某个失去了子女的母亲,或者失去了母亲的稚子。
流亡队伍中蓦然爆发出震撼苍穹的哀恸之声。
月光的冷辉照下来,细细的一弯如同胸膛上一道最柔软的伤口。Fingolfin站在那里,默默注视着痛哭的族人,未曾说些什么来劝止。王卫队跟随在他身边,那些战士的脸上都流露出同他一样的神情,像是赤铁,也像是寒冰。
“准备好了吗?”Fingolfin很少高声说话,他的声音一向平静,“准备好捍卫泪水了吗?”
Ringelen正从鞘中拔出,这柄长剑倒发出了一声清厉的叱叫,王卫队跟着他齐齐拔剑,他们的剑锋上闪烁着寒光,仿佛那些被月光掩去了光辉的星星降落在了这片苦寒的原野上。
“For the tears。”
有一阵看不到的寒风席卷过他们的全身,令血ye为之一凛,随后便沉静地燃烧起来。在失去亲人的泪水中,战士们低声应和他的战号。
“For the tears。”
清冷的月光下响起了清越的号角声,银蓝双色的旗帜林立而起,迎风飘扬。长剑的锋芒如流星一般划破黑暗,没入他们面前的敌兵战阵,那是这些刀剑在提里安城中铸就以来建立的第一次武勋。
逐渐安顿并熟悉了这片土地的流亡Jing灵中又响起了笑声与歌声。尽管残冬未尽,春花一样俊美而骄傲的年青男女在湖畔相约对歌,那些充满温暖与爱悦的歌声仿佛是提前吹拂的春风。可是没有谁去湖面上泛舟——隔着浩淼的湖水,银蓝和七彩的旗帜遥遥相望,两岸的Jing灵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无视对方与保持疏离。
Fingolfin在某个清晨悄然独身前往湖对岸,归来已是垂暮时分。Fingon偶然看到了归来的父亲,但Fingolfin对自己在对岸营地中的遭遇与所见不置一词,仅仅告诉他Maedhros的消息。
“Maitimo被俘虏了,Findekano。”Fingolfin平静地对长子说,而Fingon的面庞在瞬间失去血色,“他们把他吊在悬崖上。”
Fingon像小时候那样,在遇到艰难问题时抱住父亲的一条手臂,把脸埋在他肩膀上的银蓝丝缎里。
“父亲。”
他低声呼唤着父亲,Fingolfin侧过头在长子乌黑的发顶吻了一下。
“是的,Findekano?”
随后Fingon又不再说话了。Fingolfin安静地让自己作为儿子此时的依靠,轻轻拍打着他微微发抖的肩背,直到恢复状态的the Valiant不好意思地离开父亲,在父亲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您的手太凉了,父亲。您快去休息。”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些哑,但是其中的活力又回来了,“我已经没事了。”
Fingolfin对着长子微笑,吻了吻他的额头。
他注视着长子的身影没入黑暗,转身回到自己的帐篷当中,灯光照亮一张毫无表情的脸。Fingolfin自己动手解开斗篷,他的手指触到了一件坚硬冰冷的东西,他迟钝地把它从怀里取了出来。
那是一盏提灯,通常被诺多Jing灵称为Feanor之灯的那种。不同于一般提灯那种柔和的白光,这盏灯的颜色是青白的,仿佛是山巅上永恒的积雪在寒冬的星夜中散发出来的颜色。
在青白的灯光中,Fingolfin的嘴唇渐渐抿紧了。同时他的太阳xue上迸出了突突跳动青色血管。但是这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