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学礼为表和善和亲近的笑容笑到一半,僵住。
只见少年慢吞吞地挑起眼睑,他的神态是端正的,眼睑漫不经心地撩起呈现出一种散漫的态度,视线轻飘飘地搭在他脸上,对比自身,似乎在说,有什么好激动的,仅此而已。
隐含对抗的对视中,谁也不说话,盛泽瞠大双目,想回头,温热的手一把按住头顶:“别回头。”
话很轻,语气郑重,不容置喙。
他现在的表情不适合盛泽看见。
盛泽呼吸停滞,隔在中间,哪怕没看到他们有任何实际意义上地交流,也感到自己似乎被屏蔽在外了。
最后,盛权目光指向男人道了一句:“到一边说话吧。”
盛泽肩膀一下子垮掉,心里难免担忧。
江边,盛权松松地站着,从口袋掏出手袜,低头不疾不徐地戴上,忽的叹息一句:“其实没什么好说的……都这么多年过来了,也没什么,这个家我是不愿意回的……”
这语气,仿佛跟他说话的是少年老成,经历过风霜的成年人,听得别扭,说话的内容更是令盛学礼心头一跳,不由眉毛一蹙:“既然回来了,就没有……”
“当年的事情我很清楚。”盛权猛地瞥来一眼。
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像根刺扎在两人之间,不是粉饰就能太平了。
只见常年身居高位,智珠在握的男人略微僵住,他话锋一转:“别多想,我没有心怀怨意,毕竟是你生的我,养的我……”话里意有所指,说到这里就够明白了,盛权收回目光。
盛学礼缓缓几次吐息,终是说:“当年的事,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不住你,这无可辩驳……”
盛权轻飘飘地打断:“哦,我知道了。”
风中飘来一阵烟味,袖子下盛权手指蜷了蜷,突然有股尝试被尼古丁麻痹的冲动。
过去都过去了,再提又有什么用。
那次,身心逼近崩溃的经历已经成为被翻了过去,泛黄褪色的记忆。
父子二人相顾无言。
许久后盛权双手捧到嘴边呵一口热气:“时候不早,我回去了。”声音轻得在风中一吹就散。
少年眉目淡漠,双手插进衣兜,头也不回地走了。
盛学礼撇开脸,面无表情地按掉眼角刚冒头的shi痕。
他承认,做就是做了,没有挽回的余地是应该的,也不能为了弥补或减轻愧疚感就强行把人留下,但是……
“这几年你妈的Jing神很不稳定!”
至于原因,不言自明。
走出几步的少年脚下一顿,静默了几秒转身看来深深的一眼,“……说得好听,你还是拿事儿要挟我。”说罢,不再看他,盛权低声又说了一句什么,径直向翘首以盼的盛泽走去……
“这么久才回来,你都去哪了,啊?!”
盛家老宅,江媛攥过盛权的手臂又哭又笑,看到盛权的一瞬间泪水决堤后眼睛就没干过。从见面起,盛权就来不及说什么,更没机会阐明身份,可她就是万般笃定。
少年就是她从笨手笨脚、磕磕绊绊,到得心应手,耗费无数心力呵护的宝贝啊,却被她亲手弄丢了……
江媛心痛难当,捶在少年胸膛的拳头很快松开,梗在心头的那口气一松,虚脱般滑坐在地。
盛权蹲下。
先进的医疗技术延长人寿命的同时,外观相对应地可以更久地维持在年轻的状态,可江媛现在,跟记忆中的样子很不一样,清瘦的脸庞干巴巴的,身上的衣服素色黯淡,似乎透过表象就能看到她褪去光彩,暮气沉沉的灵魂。
他嘴角抿起,回神时,手已经落在女人肩上,动作生疏地拍了拍。
似乎突然想到什么,江媛慌里慌张地检查起盛权的手脚,嘴里念念有词:“没事、没事――没事了……”确认过后,女人后怕又万幸地一把将佯作无动于衷的少年抱入怀里,脸埋在少年的肩膀,痛苦地哀嚎,“我看到他们打你了,流血了,我都知道,这很痛……妈对不起你啊!”
盛权仰起头,飞快地眨眼。
大厅的另一边,盛老爷子叹息:“回来了就好,孩子在外面受苦了。”
盛泽面露不自在,飞快擦过眼角,然后是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
他们都误会了,盛权这次只是回来“拜访故人”。
盛学礼微眯双眼,并不解释。
第99章 不解
江媛原本就Jing力不稳定、心如死水,认回盛权当日,情绪波动剧烈,复杂难言,夜里凌晨被送进了医院,原因是吞服大量助眠药剂――
盛权束手站立,很是不解。
显然已经不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么简单,发色已经斑驳的女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Jing疲力尽。
盛泽额头抵在女人手背上,目中水光闪烁:“妈……”
江媛双目紧闭,鼻子上了氧气,床周边围满了人。
留宿大宅跨年的盛家亲戚、弟弟、盛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