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雪听了这话,心中并不惊奇。他的父亲来到朝堂上为官之后,对他从来都是这般严酷。可是自从分府以来,两人都一直尽可能地互相回避,姚季还未曾对他责打过。
姚雪心中越发不是滋味。他的母亲过世得早,是因为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姚季对夫人感情至深,便一直没有再娶。姚雪在年幼的时候,姚季对他管教不甚严厉,其实是因为每每看到姚雪,就会触景生情,感到十分伤怀。因此,姚雪自幼虽然衣食无忧,快乐逍遥,却甚少体会过和父母手足的情谊。
后来到了烟阳,姚季又后悔自己这许多年来对姚雪疏于管教,养成了他这样一个直来直去的性子。那时候,宁远帝的斥责,甚至是别人的一句话,都能给姚雪招来无穷无尽的责打。
姚雪从未看懂过他的父亲,他只求两方能够相安无事。可是这许多年来,他在心中也一直都有个心结。他始终都很疑惑,当年他家升迁之前,他的父亲究竟都知道了些什么,才会脸色铁青,日日不得安宁。当时姚雪年纪尚小,可是他自始至终都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姚季此刻正坐在主屋的椅子上,手里拿着家法,望着姚雪横眉立目。他自请在府上幽闭多日,勉强躲过了一劫,此刻已经形销骨立,看起来油尽灯枯。
姚雪看着父亲这副模样,心中也不好受,但是他对姚季没有意义的责罚感到厌恶至极,便只是站在原处,向姚季行了一礼道:“父亲,今日陛下已经下旨,令我官复原职。您也不必再幽闭府中了。若您有什么需要,我差府上的人送过来。”
姚季听了他这话,似乎气愤至极。他凝视姚雪半晌,最后颤声道:“你若真的心里还有这个家,你便应该为国战死,或是被俘之后自尽,而不是腆着脸回来。”
姚雪听了这话,心中一寒,一时间只是抬起头,无言地望向姚季。
姚季又道:“你是武将,便该战死沙场,落个好名声光宗耀祖。可是你被俘到凉国,却为何会和那祸世蛊王有染?你可知道,这则消息自很久之前,便传遍了烟阳城?姚家列祖列宗的颜面,都已经给你丢尽了!”
姚雪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道:“父亲,我看您向来看重性命,这许多年来一直战战兢兢,无非也是想活得更长久些。可是,您的命是命,姚家上上下下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我从未通敌叛国,做过的任何事也都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可是在你们的眼里,我就非得一头撞死不可么?”
姚季听到姚雪这样辩驳,即刻便瞪圆了眼睛,气得手都颤抖起来:“逆子!我白养了你这许多年!你自己想想,你的一言一行,何时为家中考虑过半分?”
姚雪在此刻,才终于意识到他的父亲是有多么迂腐。他强压着心中的怒意,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冷声道:“父亲,您若真的想让我成为像您一样,嗜名声如命的人,那么您就该从小培养我,而不是对我不闻不问,在不合你意的时候又对我肆意责打。”
他话音未落,姚季已经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姚季气得全身颤抖:“你母亲,当初便不应该生下你!她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命,可是你却长成了这么一个东西!”
这句话犹如一把带着寒冰的刀,姚雪听了愣在原处,许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姚季自知失言,也堪堪住了口。许久之后,他只是丢下一句“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便起身进了主屋。
姚雪定定地望着父亲的背影,过了半晌冷笑一声,道:“父亲,想来您还不知道。若我告诉您,那个祸世蛊王就是秋辰,就是当今唯一的皇子殿下呢?”
姚季猛得转过身来,分外吃惊地看着他。可是姚雪却没再看他,转身出了门。
姚雪觉得心中一团乱麻,他几乎是用了最快的速度,逃回了将军府。
时隔半年,他原以为府上的仆从已经尽数散去,没承想一推开府门,府里却一派整洁,几名小厮也迎上前来。
姚雪无暇多想是谁安排的这些,只是径直回了卧房,将房门紧闭。
已经入了夜,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姚雪望着廊下连绵不绝往下滴的水珠,久违地感到了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令他坐立难安,无所适从。
他抿着唇静默半晌,最后叹了一口气,从袖中拿出了那条秋辰送他的桃花吊坠。他定定地注视着那条吊坠许久,最后将它拿起,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
与此同时,仆从轻轻扣了扣他的房门:“大人,有人来府上拜访。他自称是……是您请的医师。”
作者有话要说: 秋子yin:异地恋?不可能的
第64章 私会
姚雪听了仆从的话,?一颗心在一瞬间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但是他的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只是淡淡道:“确有此事。请他进来。”
不多时,侍从便把人带到了姚雪的卧房中。
对方带着兜帽,?披着一件黑色的外袍,此刻正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容貌。他似乎有些紧张,?纤长的手指紧紧抓着衣摆。
但是姚雪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