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那么好,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东西可以给你。”庄晏羞赧又失落。
盛时看了他一会儿,“你是不是去找了施清远?”
庄晏惊异地抬眼。
盛时浅浅叹了一声,抱紧了他,“庄晏,知道最好的公关是什么样的吗?”
“嗯?”
“是洞察并利用人心。”盛时说。“前几天刚要求完我自己就违反约定,嗯?不要去见他。”
第65章
张普阳说走就走,手头跟进的案件报道留给了盛时,离开庭不到一周,盛时什么都顾不上做,连续看了好几天材料也没看完,直接上了旁听席。
进法院不让带手机,他把手机调成静音,存了包。
这场开庭从上午十点一直开到了下午四点,听得他头昏脑涨。案子没当天宣判,下了庭,他又拦住控方律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才取包准备回家。
庄晏连着打了十一个电话。
盛时有些奇怪,他今天来法院听庭,庄晏是知道的呀。他拨回去,两秒之后,“——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莫名其妙地点开微信。
“盛时你还在开庭吗?什么时候结束?”
“见留言立刻回电。”
“盛时,东湾的报道能暂时压一段时间吗?见留言给我打电话,我有事跟你说。”
“东湾的报道真得缓一缓。你信我好吗?最后这报道一定会发的,你给我一点时间。”
“对不起。”
连续几条微信,铁锤似的重重地砸在他心上,砸得他脚步不稳,跌跌撞撞去开车,一脚油门冲回家。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烈,盛时心里不踏实,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进电梯按下17层,为什么电梯门还不关?他烦躁地按着关门键,要不是因为层数太高,他就直接跑楼梯上去了。
“庄晏?”开门,家里一片死寂,庄晏不在家。冬天太阳落得早,五点不到,客厅里浸染一片昏黄。
开门那一瞬间,他好像一下就明白了那种不安感来源于何,庄晏走得突然,出差常背的包还在沙发上扔着,盛时两步抢至主卧,床上被褥凌乱,桌面却干干净净,他摊在桌上的关于东湾的资料、从陈潇和张明生手里拿到的关于东湾工程造价的原始文件,包括最早他们收到的快递、林凯龙和施清远会面的视频,统统不在了。
楚云帆一个人住,之前盛时和庄晏怕有人找她麻烦,因此关于东湾项目的实物材料都在他俩这边。而陈潇和张明生给的材料,他还没来得及拷给楚云帆。
心跳声放大成巨响,再给庄晏打电话,还是关机。
“……施清远!”
他再度失控,咚地把手机砸到床上,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恒悦大厦,灯火通明。
站在最高一层往下看,路上的车与行人在寒风中快步前进的样子,像极了四处逃窜的蝼蚁。
不过这跟最高层的那间办公室没什么关系,这里恒温,恒shi,人在这间屋子办公,绝对不会有任何不适,然而就连舒适,都透着一种冷漠的Jing准。
电脑上大盘走势起起落落,此时A股已歇,美股刚开,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显然没心思盯盘,从盛时进来后,那双眼睛就没从他的脸上移开过。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他把桌上文件掉了个个儿,推到盛时面前。“小山,你明白的,只有我能帮你实现理想。”
那是一份商业自媒体矩阵的企划书。这情景格外怪异,盛时挺拔地站在那儿,就像一个来拉投资的创业者,而施清远坐在办公椅上,像个老练Jing准的投资人。“创业者”满脸愠色,而“投资人”却连企划书都殷勤地准备好了。
冷光从头顶洒下,映照得盛时的脸色格外苍白。“对于我的理想到底是什么这件事,我们一直有分歧。
“不,我非常了解你的理想是什么,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施清远站起来,微微往前探身,“你想要什么?理性?中立?客观?公平?正义?这些东西靠什么实现?靠你像堂吉诃德一样拿长矛挑风车吗?”
“你想做个什么样的人?赫斯特?默多克?你都做了这么多年了,应当明白,支撑他们成为传媒巨头的,是资本,而不是什么可笑的新闻理想。小山,什么第四权力,什么无冕之王,话语权、舆论,这些东西依附的不是权力就是资本,而你还手握着一张王牌,就是我的感情。”
施清远压低声音,“别再折磨我了,你知道这是你的杀手锏。跟我回花城。”
习惯了发号施令,他已经太久没用这种恳求的态度说过话了,嗓音里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我不想——”
“我不是来跟你谈条件的。”盛时将手中盒子往施清远伸出的手中一塞,“我来还东西。”
施清远没接住。盒子噼啪反扣在桌上,叠得整整齐齐的名牌西装、领带、钢笔、手表……散落了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