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启延赏他个白眼:神他妈养生,骗傻子呢。
回到出租屋,阮柏宸打算先洗澡,再处理客户照片,然后按时睡觉。卫生间内水声流泻,慕伊诺坐在沙发上盘着腿,啃干净剩余的糖炒栗子,觑一眼盛满垃圾的塑料袋,起身两手一兜,迈向玄关。
拉开房门,弯腰将垃圾放到门外,抬起的目光顺势溜进对面微敞的门缝,慕伊诺缓慢立直身子,握着自家把手深思几秒,继而走上前,礼貌地轻叩三下门板。
屋内无人应答,慕伊诺再叩,直到钟恺哑着烟嗓儿咕哝出一句:“早上不是向你保证过了,我会没事的。”
门板响动,慕伊诺踏入钟恺的家,规矩地只站在玄关,没有离近打扰。半天等不来关门声,钟恺闷着脸闭了闭眼,神色犯苦,小声道:“宸哥,不用劝我了,你回去吧。”
良久,慕伊诺打破沉默,说:“你认错人了。”
不是阮柏宸,但也不是陌生的声音,钟恺茫然转头,看清来者的面目后,他苍白地笑道:“还没睡呢,小帅哥。”
慕伊诺有话要讲,他正在努力组织语言,毕竟夸奖和安慰他都不擅长。钟恺打完招呼便没了动静,孤零零地坐在客厅纹丝不动,机车服敞着拉链邋遢地挂在身上,手中的酒瓶已经空了。
慕伊言哭鼻子,慕伊诺只会拿纸帮他擦眼泪,夏茗敏在慕天翰那儿受了委屈,他只会为她多承担些家务,好听的话不懂如何温和地说出口,面对尚且不算熟悉的钟恺更是。
慕伊诺认为,别人的安抚实际无法起到真正的帮助,能被他人获救的前提,是自己本身对未来仍存有希望,愿意接受他们的好意,才能借此慢慢振作。而钟恺需要的,是自我和解。
慕伊诺这时说:“我来是想问问你,答应教我弹吉他的话,还作数吗?”
“抱歉。”钟恺顿了顿,回答,“我可能要食言了。”
慕伊诺谨慎地勘酌一番措辞,半晌,他对钟恺道:“我不介意现在就拜师。”
拜师,钟恺自嘲地笑笑,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倦色。他毁掉了乐队的前程,把生活搞得乱七八糟,二十六了,还在靠贺启延养活,像他这种彻头彻尾失败的人,有什么资格去当别人的老师?
钟恺的喉咙好似揉了捧沙子,他萎靡地咬上根烟,说:“别折煞我了。”
抬眸望着不远处蜷缩成一团的男人,或许是因为听到过他的音乐,又或者是……不想再看见阮柏宸担忧的表情,一向懒得多管闲事的慕伊诺,认真思忖着,最终还是开了口:“贺启延说,你被自己束缚住了。”
胸前的金属项链泛着冷冽的银光,钟恺这回没及时接话,打火机蹿出火苗,空气里逐渐弥散着劣质烟草的味道。
钟恺叫他:“慕伊诺。”
“你年纪还小,好好珍惜无忧无虑的时光吧,长大后的每一天都不会轻松的。”钟恺慢吞吞地说,“年龄越大,烦恼越多,在意的事情数不胜数,‘累’是常态。”
吐出一缕青雾,视野愈发模糊,前方的路彻底看不清了,钟恺道:“麻烦你转告宸哥,帮我照顾下贺启延,我缓两天。”
慕伊诺拒绝:“自己的人自己照顾。”
语气重了,慕伊诺低头盯着拖鞋上的博美犬图案,放软口吻说:“虽然我不懂音乐,但即使身为外行人,也曾听过这样一句话。”
“摇滚乐的核心是自由。”
夹烟的手抑制不住地剧烈一抖,钟恺的鼻腔蓦然发起酸来。
“音乐是成就你的,别让它毁了你。”右手搭上门把,慕伊诺转身朝外,临走前,嗓音恢复如常的冷淡,“老师,等你休息好了,我就来上课。”
屋门掩合,周遭重归寂静,浓稠的黑暗中,钟恺静坐许久,忽然用指腹揉灭烟头,整个人脱力地靠住沙发,凝视着虚空牵动唇角。
周五,早7:05,闹钟准点响铃,客厅与卧室同时支棱起一道人影。天色未亮,阮柏宸眯缝着眼睛抹黑走路,慕伊诺困得站着就能睡着,揪住阮柏宸的睡衣紧紧地跟着他,两个人gui速移动到卫生间,对着镜子分别拿着自己的牙刷。
慕伊诺下巴上滴答着水珠,阮柏宸正要用毛巾给他擦干净,忽听楼道里传来开门声,紧接着,他的房门被有规律地敲响。
钟恺懒散地倚在门口,脸上仍挂着难言的颓色,他冲阮柏宸耸耸肩,视线却越过对方,径直投向正把脸使劲往阮柏宸毛巾里揉的慕伊诺。
钟恺吹了记口哨,直截了当地问:“慕伊诺,是用我的吉他,还是你自己单买?”
不知所然的阮柏宸:……你们在说什么?
“单买。”慕伊诺自然地接过话,郑重道,“我要一把音准音色极好的,到时候它别拖我后腿就行。”
阮柏宸:……?
钟恺闻言笑了:“口气不小啊,弹吉他很容易,弹好吉他可是很难的。”
“只要我肯下功夫,对我来讲没有难事。”慕伊诺站到阮柏宸身边,看向钟恺,骄傲道,“实话告诉你吧,从小到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