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外面旅游。”
龚丽华的声音拔高,“旅游?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顾修没说话。
龚丽华继续说道:“顾文林之前已经给你打了电话了吧?”
顾修应了一声。
龚丽华嗤笑道:“刚给我也打电话了,说是让我劝你回家,还说让我跟你一起去,一起吃顿饭庆祝一下。可笑,他儿子拿冠军,他儿子出国,在我这炫耀什么呢?有什么可炫耀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修习惯了龚丽华这幅态度,于是没说话,只听着她发泄。
他对龚丽华不像是对顾文林那么不屑一顾,他在面对龚丽华的时候心情要复杂的多。
顾文林是前十几年就当没有他这个儿子存在过一样,而后虽然是在他高二将他接了过去,但在那之后却也只给他些生活费,对他的关心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因而他对这个父亲,可以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顾文林做什么他虽然生气却也可以无视,可以不放在心上,但龚丽华对他而言是完全不同的。
龚丽华曾经陪伴他度过了整个的幼年和童年,她虽然控制欲强,对他过于严苛,却也真真正正的关心过他。
她曾经将他放在比自己还重要的位置,给了他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一切。
却也是她亲手将他推入万劫不复之境。
最后她更是在得知他患病后,就直接放弃了他,几乎断了两个人的母子关系。
龚丽华曾经对他那么好,又曾经对他那么坏。
她曾经为他付出那么多,最后却又转身将他抛弃。
顾修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在自己心里的分量。
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对于龚丽华的恨,比对于顾文林还要更多些。
如果一开始不曾给予,后续失去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痛苦。
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而到现在为止,想到曾经的一切,仍旧是让他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甚至有的时候看到龚丽华这个名字,他都会觉得难受。
他高中之后的这些年已经没有再叫过她‘妈’了,但午夜梦回,一次次的梦到她的时候,每次欲言又止间,喊出口的仍旧是那句‘妈。’
顾修的思绪走远,直至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回过神来。
龚丽华那边还在说着:“他还有脸跟我说我没有教好你,说你没有家教,说那个贱人说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你就把电话挂了,要我说挂得好。”
顾修听她说话,原本以为她打电话过来只是为了痛斥顾文林的举动,却不想她骂了一会儿之后竟然话题一转说道:“这肯定是那个贱人的主意,他儿子得意风光了,她想赶在这个时候打我的脸。”
“她还真的以为我怕她?让我去我就去,我倒是要看看我过去后是谁给谁添堵。”
“可笑,好像我怕了她似的,早些年你的确是拿不出手,学习成绩不好,各方面跟她儿子也比不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现在你好歹在写作方面也算是有所成就了,一年到头拿到的钱也不少,名气也有了,她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说是出国,显得好像是有多牛气似的,这些年出国的人还少么?他出国后还回不回国了都两说呢,要是不回国的话,看她一年到头能见到几次儿子,再说了,什么研究室,也就听上去好听,赚的能有你一年赚的一半多么?”
“我也是时候让顾文林看看,我儿子也不比他跟那个小三的野种差到哪里去。”
“你但凡是个男人,就给我怼回去。勾引有妇之夫,就算是扶正了又怎么样?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无休无止的辱骂,指责,嘲讽。
顾修都已经习惯了。
虽然龚丽华现在这么说,看似是在夸奖他,但他仍旧能够透过话语间感受到龚丽华曾经对他的失望,和她对于另外一个孩子的羡慕。
是啊,有个天才儿子,谁不羡慕呢?
人和人本身就是没有办法比的。
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有些天赋上的差距,是无论再怎么努力也追赶不上的。
龚丽华继续说道:“顾文林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时间就定在明天下午五点,你看看,抓紧时间回来,明天跟我一起过去。”
“我还在外面旅游,暂时不方便回去。”
龚丽华不满道:“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又没个正经的工作,每天就是写写字,什么时候出去旅游不都行吗?实在不行你这边吃完饭了继续去旅游也就是了,你先回来。”
“不了。”
龚丽华的声音平白提高了八度,“我在好好跟你商量,你给谁甩脸子呢,立刻给我回来,不然我……”
顾修将手机拿远了些,不再听她说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他的控制欲依旧。
这些年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变的只有他自己。
顾修挂断电话,走出房间。
他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