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特在用目光恳求他停下来。“我所有的魔法,都用在粉饰自己能够正常回家的假象上了,”忒修斯笑了一下,“每天当我站在那道门跟前的时候,我通常都会做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吗?不是检查我身上有没有女人的香水气味,而是像这样,”他再次抬起那只手,扫过自己的上身和脸,“清除所有会露在外面的伤痕和针眼。”
纽特低头看向他的腿,因为现在那是忒修斯身上唯一没有被魔法修饰过的地方。
“噢,只是一些擦伤,”忒修斯满不在乎地低头瞥了一眼,“我有方位辨认方面的问题,在失去能力以后我很容易撞上东西,医生说这种状况很常见。情况时好时坏,有时候在注射向导素过后的几小时内会好一些,取决于具体情况。”
纽特说不出话来,忒修斯看了他一眼。“别这样,”他说,“这不是你的错。”
“我很抱歉我让你失望了,”纽特说,“我应该治好你的。可是——”
“纽特,不要再说了。”
忒修斯爬上床,对他拍了拍自己的身侧。纽特迟疑了一阵,他的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你应该现在就作出决定。但他还是走过去,在忒修斯的身边躺下,让他把自己拽进怀里。他侧身躺在忒修斯的臂弯里,闭上眼睛。“特拉维斯来过这里。”
“是吗,“忒修斯对这件事情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说了什么?”
“他希望你能主动回去成为一个傲罗。他认为那样做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那么,你打算放我回去,是吗?你打算放弃我们,让我回到塔里去?”
纽特听到自己的呼吸。他能感觉到忒修斯的手懒懒地抚过他的头发。他做了一个让自己惊讶的决定。“……不,纽特失声说,在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声音以前又笃定地说了一遍,“……不。我已经决定了,忒修斯,你哪都不会去。我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我是个自私的向导,我是个卑鄙小人,我只会为自己着想——让他们去唾骂我吧,我已经决定了。我不会把你交给特拉维斯,或者格林德沃,或者其他任何人。”他在忒修斯的怀里翻过身,凝视着忒修斯的眼睛。
“不让我去和莉塔·莱斯特兰奇结合?”
“不。”纽特说完摇摇头,“我坏透了,是吗?”
忒修斯突然抓紧了他,纽特措手不及地将这个男人抱住了。忒修斯粗重的呼吸声提醒了纽特,也许忒修斯刚才有那么一刻极其惧怕纽特给出另一种答案——那将会是一个他现在承受不了的致命的一击。“好了,好了,”纽特强迫自己笑着,满不在乎拍了拍忒修斯的背,“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就备上几支酒了。”
“你太可怕了。”忒修斯说,声音仍然闷在嗓子里。
“我知道。”
“你知道你即将会面对什么吗?”
“是的,忒修斯,”纽特忍不住笑了,“这我也知道。那么——你现在能看见我了吗?”
忒修斯松开他,看了看他的脸,好像他过去从来没有仔细看过纽特这个人似的。“是的,纽特,”这个哨兵说,“我现在看见你了。”
第21章 21
当那个向导凑近忒修斯,把他当做lun敦塔底层博物馆里的一件展品的时候,忒修斯以最抚慰人心的方式朝对方微笑着。高阶向导皱起眉。这个远道而来的异乡人在高顶礼帽下面昂起头,裹在手套里的右手抬起手中的拐杖,轻击忒修斯的小腿。忒修斯一开始以为这只是漫不经心的侮慢,直到他瞥见这个向导脸上一闪而逝的笑容以后,他才意识到这是Jing心设计的,诱他发火的策略。失控的情绪对于向导来说就像蛋糕上的糖霜一样,等同于把线索送到他们的手上。这一个也不例外。来自异国的向导用拐杖轻击他的肘弯,好像他是一头在市集上待宰的猪猡。忒修斯保持脸上的微笑,任由对方继续这场表演。他在把忒修斯的全身掂量过以后——掂量确实是字面上的意思——绕着他转了半圈,他身上那些放大过的细节由于距离过近而让站在他对面的哨兵紧咬牙关。他们是刻意从森林里拽来了一个向导吗?忒修斯能嗅到他身上的一切,所有那些层次都在造成干扰:松针,落叶,苔藓,直至泥土下面的腐殖层。忒修斯在幻觉中——当这个讨厌的,结合过的向导不紧不慢地绕着他踱步的时候——甚至听到了猎人的号角声。
对方也许感觉到了忒修斯呼吸的抽紧,那张脸凝视着他。忒修斯尽可能自然地补上一个笑容,抑制住由于本能而产生的一阵后退的冲动。他两个钟头前注射的最后一针向导素起了作用,扫除了多余的那些枝节,纽特这一个星期里一直和他待在一起的那些长时间的陪伴也起到了作用。桦树,栎树和山毛榉的渐变,森林里薄雾的气味和来源(它在这个异乡向导的外衣上留下了一层薄薄的水汽),以及新鲜菌类的气味都远去了,只剩下这个与他距离不足六英尺的男人自身皮肤的特征。向导素驱使忒修斯集中注意力,专注在几样有用的细节上:拐杖的顶部包铜上还有码头的污泥,这个男人刚下船。他对这里不熟悉,因为他在上楼时把手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