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尸体在清晨被发现,血迹已经干涸,染红了那件他平常穿的白衬衣,他像一块被人切得四分五裂的蛋糕,从遮掩的白布下爆开五颜六色、色彩缤纷的巧克力。
其他人都说邻居是读书读得傻了,读得脑子里只有这一件事情了,读得太疯狂了、太不正常了。
燕子在邻居出殡的那一日曾很想去看,但是遗憾的是那一天刚好她的舅妈不允许她出去玩,将她锁在了家里。
她只好趴在窗台上看送葬的面包车,上面还挂了很大一朵白花,在风里摇摇欲坠。
她想了想,可能对于苏知云而言,顾泽欢就是那本书,那个唯一支持他继续前进与活下去的动力。
燕子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忧虑。
但这正确吗,正常吗?
这好像很疯狂、很不合理,会粉身碎骨,碎尸万段。
她看见苏知云手机响了,青年接了电话,从他身上就渐渐散发出一种亮白色的、熠熠生辉的光彩,仿佛是一棵骤然受了雨水浇灌的绿苗,霎时间又变得Jing神奕奕、欢欣雀跃。
但燕子又眨眨眼,知道那是自己的幻想,但她也的确知道那是谁打来的电话——顾泽欢。
只有顾泽欢能让苏知云从这样贫瘠苍白的状态里挣脱出来。
让燃尽了的废墟也可以死灰复燃。
……
因为不是什么大手术,苏知云很快就出院了,他的恢复能力就连医生也感到啧啧称奇。
他回到别墅的时候,只有顾泽欢一个人在泳池里,浮光掠影,像斑驳化开的新雪,一寸寸映在他的脊背与手臂。
他见苏知云来了就不游了,停下动作,趴到岸边,微微仰起头,直直地向苏知云伸出一只手,水珠一串儿地从发梢往下滚,眼睫沾了水渍也钻石般闪闪发亮。
苏知云沉默着,不讲话,也不应对,顾泽欢便仰起头看他,看不出什么心思,近乎露出一点儿与从前少年时一般无二的无辜神态。
苏知云想起从前的顾泽欢,脑子浆糊似的一塌糊涂,他该是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对方,却察觉不出一点优越感来。
半晌,苏知云察觉出顾泽欢的坚持不懈,才弯下身子,要屈膝跪地般要将拉这水中的塞壬拉上岸来。
他的手握到顾泽欢的时候便觉得冷,冷极了,一点儿也不似恒温动物。
像某种蓄势待发的冷血动物,只等待着一个时机就咬断猎物的脖颈。
在察觉到顾泽欢也在往后用力的时候,苏知云忽然间警醒了,他想要松手,手却被顾泽欢紧紧攥着不放,用力到两双手间仿佛没有皮rou,只有指骨互相摩擦,咯吱作响。
他吃痛,只听“砰”一声,就跟着一起掉进泳池里,溅起了巨大水花。
苏知云不会游泳,一连呛了好几口水,嗓子眼火辣辣地疼,身体骤然接触到冰冷池水,体温迅速下降,不能适应,一时间竟难以喘息。
他不知不觉地往后倒了,身子往下沉,要溺毙在这方池水之中。
眼前波光嶙峋的池面倒映出被扭曲得光怪陆离的夜空。
他伸出的手被人攥住了。
顾泽欢好像玩够了,拉住他,又将他扯出了水面。
作者有话说:
①来源于百度百科戒断反应解释
第103章 你也会像我一样
一百九十七,一百九十八,一百九十九。
当数到两百二十七只羊,苏知云睁开眼睛了。
他睡不着,脑子疼,头沾了枕头好像要被被褥吞噬掉所有困意似的,只余下十二万分的Jing神。
别墅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顾泽欢出去了,不在家。
燕子也不在。
她不晓得最近又傍上了哪个大款,卡里有了许多钱,于是腰板也硬了,在城市的纸醉金迷之中无法自拔,疯狂消费,甚至可以几天几夜不回家。
苏知云一个人待在别墅里,朦胧亮光透过白色纱幔映进来,他的影子是一尾被透明玻璃缸困住的鱼。
青年呆坐了一会儿,终于回过神起了床,游魂起尸一样在走廊上毫无目标地晃荡。
空空荡荡的别墅,笼罩在寂然的月色之中,一切都显得很无趣。
他觉得渴,去厨房喝水,月光下每个杯子都摆在橱窗里晶莹剔透,只有一个与众不同,散发着与其他器皿不一样的色泽与光彩。
苏知云看了一会儿,伸手拿起了那个杯子。
是顾泽欢的。
他接着出了厨房,看见一片洗得干净柔软的衣服馥郁雪白,在花园里随风飘荡。
不知不觉间,苏知云就被那些光彩吸引了,他将所有散发着和煦光彩的东西都集中到了一块了,把它们全部都拢在床上,团在被子里,小心翼翼。
他怀里就抱着那么一团顾泽欢的衣服,就这么屏气凝神,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床上那些熠熠生辉的器皿——那里如同无数萤火聚集般闪烁着柔亮雪白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