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将自己的想象加诸于荆棘上,将之称为恶意,描述得面目可憎又心怀鬼胎,但实际上它的个体却并不庞大,只是很长,手腕粗细,通体漆黑,盘在一起。
似乎是在两人之外围成了一个不知道多大的圆圈,把他们圈在了里面。
看上去长得就和布瑞斯脖子上的纹身差不多,刺很长,从植物的角度来看,长得很漂亮。
希迪挣脱了布瑞斯的怀抱,跟着光球的指引,来到了荆棘前。
……这东西是活的。
它有生命,不知道有没有感官和眼睛,总之细长的藤条在少年靠近时就往起抬了抬,似乎是想要去触碰他的皮肤,又在细长的刺即将碰到少年之前就停了下来。
希迪回头看布瑞斯。
布瑞斯只是站在原地,虽然面朝这边,但光线实在是太晦暗,因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只有唇角勾起的微笑清晰可见。
像是鼓励?……或是模糊不清的勾引。
希迪看了他一眼,转身试探着将手指放在荆棘的尖刺上。人类的皮肤脆弱,他的指尖立刻被扎出了血,一滴血珠顺着长刺滑下去,很快就被刺吸收,再也看不到踪影。
荆棘得到了希迪的血ye,于是满怀欣悦地颤抖起来,伴随着整个空间的轻微震荡,就连白雾都被吹散,扯成虚无缥缈的一大片,前所未有的稀薄。
仿佛从四面八方的黑暗里,传来一声满足的叹息。
荆棘像是得到了某种应允似的,密密匝匝地绕过来,很小心地不让自己的刺将少年划伤得太严重,贴着他又绕着他,将自己身上尖刺最稀疏的部分送到他手里。
希迪顺手摸了摸,荆棘显而易见地高兴了很多,像只得了夸奖的小狗,愈发殷勤。
布瑞斯走到他身后:“您猜一猜,这个圈里原本围着的是什么?”
希迪有了新的宠物,正和围上来的荆棘玩得高兴,十分不乐意被他打扰,很敷衍地把他推开:“玫瑰,还能是什么?”
能在这地方停留的活物除了荆棘就是玫瑰,答案摆在明面上,根本用不着猜。
布瑞斯:“您不想知道玫瑰在哪里吗?”
希迪不想,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布瑞斯也不多说,就提了这么一句,站在小孩身后,看着他和荆棘玩。
不过荆棘说到底毕竟只是一丛植物,能给希迪提供的乐趣有限,希迪喜新厌旧得厉害,陪着荆棘折腾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
他用两根手指顶着刺,把腻过来的荆棘推开,转而把自己挂到布瑞斯身上,咬他耳朵,问他:“这里还有别的东西吗?”
布瑞斯:“没有了。”
希迪干脆地决定道:“回去吧。”
布瑞斯:“您玩够了?”
希迪:“玩够了。”
荆棘看着有点儿委屈,在不远处徘徊,听见希迪这话,郁闷地耷拉下脑袋。
布瑞斯温柔地道:“那我带您回地面?”
希迪:“行,走吧。”
他们俩一问一答,闲聊一样,态度很平常。只有荆棘在认真地不满,听见希迪真要走,身体猛地抬高,从各个方向竖起来,迅捷而无声地在两人的头顶上编织出了一个巨大的牢笼。
像鸟笼,缝隙很窄,又竖着密密麻麻的尖刺,长相相当险恶。
布瑞斯就笑了,抬头看看,轻声道:“看来它不是很想让您离开。”
希迪不管那么多,哼哼唧唧地推他:“不都是你?”
布瑞斯就是荆棘,那东西一切行动都听从他的指挥,压根儿没有独立思想。
就是他在对着希迪亲亲蹭蹭,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布瑞斯:“嗯,是我。”
是他自己不想让希迪离开。
荆棘在深渊下守了玫瑰千万年。
现在好不容易守到玫瑰主动投入囚牢,怎么能舍得立刻就放他走呢?
荆棘就是这种布瑞斯想法的投射。
布瑞斯亲了希迪的额头一下,发丝蹭到他侧脸上,问他:“您怕不怕?”
希迪瞪他,眼睛边缘带着一小圈金丝,不细看根本看不见。
这代表小孩完全没有任何恐惧。
围在两人周围的荆棘牢笼磨磨蹭蹭地退下来,把自己远远地盘成一个圈,再不动了。
希迪往旁边看一圈,兴高采烈地问他:“真放我走?”
布瑞斯:“怎么?”
希迪碰碰他眼角的泪痣,说得很直白:“你想把我关起来。”
布瑞斯的睫毛颤了一下,漂亮的眼睛似波光潋滟,不看他:“嗯。”
承认得倒是很痛快。
希迪:“那干嘛还收回去?”
这里是荆棘的地盘,玫瑰的昔日风光不再,如果布瑞斯不想放他出笼子,希迪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办法反抗。
放他走,总不会是因为布瑞斯忽然心软。
希迪警惕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