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好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怎么也醒不过来,脑电波显示也是正常的, 医生说可能是成了植物人。
真是个可怜的人。
护士在进来给他换点滴的时候忍不住想到,这人的住院费用虽然被提前缴清,但这副孤零零的样子实在是惹人心疼, 也不知道为什么连一个来看的人都没有……
正走神间,忽然旁边传来轻微窸窣声响,护士一惊,转头过去时却对上了一双眸子——
那是一双过于冷静, 以至于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昏迷了数日的病人刚醒来时应该有的眼睛。
“………段先生!你醒了啊!”护士连忙道,带着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从何而来的莫名畏惧感道:“请你先在床上躺一会,医生马上就……”
“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的话还未说完, 就被一声粗粝沙哑的声线打断, 病床上那人睡了太久, 声音会变成这样倒也正常。
护士心里刚升起一点被插话的不满,而此时床上那人又幽幽的开口道:“从我住院到现在, 几天了?”
“一周了,从你住院到今天,刚好是第七天。”护士答道。
对方没有再说话,而是怔怔的望着天花板,护士不再看这个疑似把自己睡成了傻子的病人, 赶紧退出病房去喊医生了。
她刚出门,却听到房内传来一连串的低笑,带着十足的嘲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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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兰汀离开医院后没多久,就被紧急叫回了家里一趟。
之前因为同萧轶的约定,唐兰汀悄悄搬出去住了,此时乍一回去还有点说不出缘由的心虚。
他回到家里,却发现自己的父亲、母亲都在。
包括许久没有见面的唐玉楼。
一见到唐玉楼,唐兰汀原本想说的话全都忘了,或者说都咽回了肚子里面去。
明明不过是分别了一个月而已,他却感觉仿佛有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唐玉楼了。
原先唐兰汀没有觉得什么,现在在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才惊觉原来他是在想念着对方的。
“………大哥。”唐兰汀动了动嘴唇,最终只从口中吐出这两个字来。
唐氏夫妇看了眼自己的儿子,眼中出现一丝叹息,唐父皱眉似乎想说点什么,却被自己的妻子给拉住了。
那个温婉的女人朝自己的丈夫摇了摇头,接着对在场的所有人道:“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让孩子们自己处理吧。”
“我们老了,就不掺和年轻人的事情了。”她说着提高了音调,略带强硬的将唐父给拉走了。
唐兰汀察觉出自己父母态度上的古怪,却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见他们迅速离开,仿佛身后坠着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转头正对上唐玉楼漆黑的双眸,对方专注的看着他 ,正无声的用视线描摹着唐兰汀的面容,青年一时间感觉有些脸热,不知所措的垂下眼帘避开那灼热的凝视。
唐玉楼见唐兰汀回避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淡淡道:“你先坐下来,多久没回家里了?”
唐兰汀咳了一声,就知道自己搬出去住的事情瞒不过大哥,但还是狡辩道:“暂时出去住换换心情而已,而且我早就成年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沙发边,唐玉楼也正坐在上面。
说来也奇怪,明明对方坐着自己站着,这样居高临下的视角但唐兰汀还是会感觉自己被对方给压制了。
内心腹诽着,唐兰汀坐到了沙发上,却是坐在了距离唐玉楼间隔一个茶几的另一头的沙发上。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吗?”唐兰汀催促道。
经历了焦措那一出,他暂时不想看人跟他绕着圈子打哑谜了,况且他现在看着唐玉楼,心情总有点复杂。
唐玉楼自幼和他一起长大,在唐兰汀心中早已是跟亲人一样的存在,但现在却告诉他,他其实跟叶皎一样,都是某个人分裂出来的。
当时在焦措那里唐兰汀表现得接受良好的样子,但那只不过是他习惯向外人将自己包裹起来,之后的无措全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爆发了出来。
他想,自己要接受这样一个结果,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
唐玉楼看着唐兰汀走神的样子,心情也是稍微有些复杂。
他离开了有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发现那个总是十分好懂的青年,似乎多了一些他不知道的小秘密。
这样的发现让他的内心有些酸涩,却又在意料之中。
毕竟从很久以前唐玉楼便知道,唐兰汀是一枚璀璨的珠宝,迟早有一天会被世人所发掘。
哪怕他再有私心,比起让珠宝埋尘在自己手中,还是更希望能让世人赞叹它的美丽。
忍不住用拇指摩挲另一只拇指上戴着的碧玉扳指,扳指玉质冰凉温润,令唐玉楼定了定心神。
他知道,唐兰汀在等待他开口。
说吧。
他对自己道。
这个决定,不是已经酝酿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