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路初原猛然翻身下床,在林流年房间门外敲了好几次,没有回应,他心里开始慌了,他头一次觉得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是那么无力,无力到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抓住。
门没锁,只是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窗户已经关了,连风都没有,只剩桌上一张信笺纸,写着几行漂亮隽秀的字。
“初原,抱歉还是不辞而别了,你我都需要一些时间去理清过往的事,这段时间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勿念。”
初一早晨九点,锦城南路。
林流年独自走在一条热闹的老街上,他订了早上四点二十的飞机,回到了当年他们一起念高中的城市。
他望着那条深邃的巷子,视角不同了,心情也不同了,物是人非。
他走到一家叫小巷深处的小吃店外坐下,这是他曾经最喜欢的店,好长一段时间下午放学他都来这儿吃,怎么吃都吃不腻,三天五天,一周两周,吃腻了几个跟他一起来的同学,只剩路初原一边抱怨一边每天陪他过来,那一天例外,天空高而明朗,风和日丽,他心情很不错。
如果不是遇到一个硬来碰瓷的。
他坐在店外的矮桌上等菜,忽然就被拐弯过来的一个人给撞到了手边的开水,然后Jing准无误的洒在了他的脚脖子上。
“嘶~嗷~~好烫,起泡了……”顾空单提着腿,顺着就坐了下来。
林流年看着那张表情到位的脸,缓缓地挑了挑眉,他能确定,这杯开水他烫是烫,但能入口。
“你这人怎么这么冷漠,赶紧送我去医院啊,嗯?这位小朋友?”顾空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记得你。”林流年觉得很奇妙,他最不喜与陌生人产生多余的联系,如果是往常,他根本不会这样主动说话,一定是选择能最快了结事情的方式对待。
他说完这句话,看见对面那人眼里闪过一丝怔愣,又带着一丝期许,虽然林流年并不知道他在惊喜什么。
“嗯?”
“誓师大会上的鸡血大师。”林流年这么说着,脑子里响起的却是校园广播里顾空那句“生命之所为,皆是努力地感受真实又遥远的一切。”
“呵。”顾空闭眼轻笑,那份期待随着睁眼的动作消失,但眼里的星光依然不减:“谢谢,我叫顾空,你呢?”
林流年顿了顿,还是说了自己的名字。
顾空狡黠一笑:“林流年,我记住你的名字了,今天你必须对我负责。”
林流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又说:“对我的脚。”
林流年无奈,看了看周围,说:“医院太远了,这附近有家狗皮膏药店,买点烫伤药吧。”
顾空扬眉,不置可否。
林流年心领神会,乖顺地站起来,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扶起来,顾空这才满意地勾起嘴角,搭着他的肩膀一瘸一拐的跟着他走。
拿到了药,这位大爷又开始作弄了,非要说那一杯开水烫到了他的神经导致他没法屈腿弯腰,说了半天没说让林流年帮他擦药但也不走。
无人的小巷道里,顾空屈腿倚在石墙上叫苦,孟姜女都没他惨。
林流年被他叫出了心理负担,拿过药就蹲下身帮他涂,他将顾空的鞋带松了松,把袜子拉下去露出脚.踝,有点发红,泡是没有的。
林流年想,应该当时还是有点烫的,于是开始认真的给他抹药,直到上完药,顾空都没有说一句话,他怀疑这人肚子里又憋坏水,抬头看向他,刚起身就感觉脑袋一阵晕眩,眼前发黑。
等了好几秒他才缓过神,发现自己腰上搭了一只手,顾空搂着他,眼神紧张关切地问:“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低血糖,你……”林流年示意他可以放手了,顾空紧张地眼神还没褪尽,松开了他,片刻后才开口:“人的生命很脆弱,低血糖也别不重视。”
林流年被他这么看着有些不自在,别开眼退了两步,恍惚地点头。
顾空就像是一块磁石一样,林流年退一步,他就往前靠一步,一直到他的背抵在了墙上,顾空也没停下。
林流年提着药的手不自觉就抬了起来,做一个下意识的防备动作。顾空笑了笑,一只手撑在墙上,脸越靠越近,近到能在顾空漆黑的眼眸里看见他自己。林流年觉得自己呼吸有点困难,他把这一切的责任都推在那个无辜的老板身上,老板不应该给他一杯热水,这样自己就不会做了这被碰瓷的苦主,他只好慷慨就义地闭上眼眼。
顾空被他这样子给逗笑了,气息喷在林流年耳边,林流年睁开了眼,余光只看见顾空的头发,听见他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以后每天的这里,我等着你。”
林流年有些恍惚,看着桌上的白开水失神,小吃已经上齐了,旁边那条窄小的巷道空空如也。
后来他每次来这里吃东西,顾空都已经坐在这里了,路初原好几次差点把不满意写在脸上,问他:“你跟他很熟吗?”
林流年淡淡地回:“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