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已经不用了,他已经充分地认识到,无论自己怎样地努力,怎么样地去听话,怎样地把自己摆在最卑微的位置上,也换不来这个女人一丝一毫的关心。
他所能拥有的仅仅只是几句能够寒到他心底的话。
真的很累很累。
为什么他就不能为自己活着呢?为什么就非要按照别人的意愿去生活?
奚随安想起来了。
在爸爸还在病床上艰难呼吸的时候,爸爸对他说:
“安安,以后爸爸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妈妈。”
这是爸爸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所以他把这句话刻在心里,无时无刻都在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他需要照顾好妈妈。
所以他抛弃了自己所热忱的一切,把自己的天真埋葬在深海,承受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和冷暴力,却一声不吭。
女人嫌弃他、憎恶他、抛弃他...无数次无数次,这些他都知道,全部都知道,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也并不是不知道怕和痛。
相反的是,其实他很怕。兼职的时候面对未知的一切事物的时候很害怕,被同学们冷暴力的时候他很害怕,在吃穿用度都成问题的时候他很害怕...还有很多很多,他都怕极了。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妈妈重要,在这个充满了冷漠的世界里,他觉得自己只要能够获得妈妈的一个眼神,一句话,或是一个温暖的拥抱,他就能够在绝处中重获生的勇气,拥有与那些东西斗争的力量。
他需要照顾好妈妈,这本是爸爸临终前的一句话,却仿佛成了捆绑他这些年的枷锁,他为此放弃了很多很多的东西,但是最后获得的却是女人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和一次又一次的抛弃。
从前无论妈妈怎么嫌恶他,他都会眼巴巴地缠上去。小时候,妈妈曾牵着他的手,想要把他丢弃在脏乱的大街上,不去管他的死活,但是他却辜负了女人的期望,凭借着记忆找到了家。
妈妈始终把他当成个累赘,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拖累过她一次,而且每月都会给她汇钱过去,从来不去打扰她的生活,面对江毕的所有刁难也是一个人受着,只是想尽可能地让她好过一点,再好过一点。
他只是想照顾他的妈妈而已。
但是他的妈妈到现在都还认为他是个累赘,甚至为了别人而对他失望。
女人的嘴里还在说着一些伤人的话,但是现在奚随安听着却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像是一个旁观者,只是在冷静地倾听着一位女性的抱怨。
尽管被抱怨的人是他自己。
女人终于说完了最后的话,看着奚随安的眼神中混杂着失望和嫌恶,静静地等待着他开口,理所当然地想听见奚随安的道歉。
奚随安在女人的注视下,终于开口:“对不起,我错了。”
还没等女人高兴,就听奚随安又继续说下去。
“以前的确是我的错,我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给你带去了无数的麻烦,那些都是我的问题。”
“以前我总是很心疼你,觉得自己该照顾你,”奚随安脸上的表情很淡,他轻声说:“但最后我发现,其实你根本就不需要我,你没有我的话会过得更好。”
女人不知道奚随安为什么会突然说到这个,她心下突然有些乱。
奚随安没有任何停顿,“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去烦你,也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
“恭喜你,你终于摆脱了我这个累赘。”
说完奚随安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没有等来奚随安的道歉,却等来了奚随安决然的话,女人终于慌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丢掉了某样特别重要的东西,从前所有憎恶、嫌恶还有想要抛弃他的念头,仿佛都全部消散。
她已经习惯了奚随安无论怎样赶都赶不走,习惯了对他恶言相向,习惯了很多很多的恶事,但突然有一天,这个一直被她当做发气桶和累赘的人,突然说出要离开的话,她终于慌了。
女人想要去挽回,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可怜:“妈妈对不起你,妈妈错了,妈妈不是故意的,你原谅妈妈好吗?”
见奚随安还是继续朝前走,女人有些崩溃地说:“安安!你忍心让妈妈一个人在家里受欺负吗?你以前不是最心疼妈妈了吗?”
奚随安的脚步终于顿住,他回身看着有些崩溃的女人,其实这些话他已经重复听了很多遍,但是每次他听着都会心软。女人以为他心软了,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就听奚随安说:“妈妈,我是很心疼你。”
看着女人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高兴起来时,奚随安继续说:
“但是以后,我想心疼我自己。”
女人的表情僵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比她还要高了,说出来的话,现在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感觉。
奚随安的声音很轻柔:“妈妈,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以后希望在没有我的生活里,你能够多保重。”
我以前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