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娴闻言放下手中的咖啡,转过头温声说:“星宇终于来啦,快过来坐吧。”
顾星宇应姚娴的要求将轮椅移动到旁边,然后双手撑着皮质的沙发让自己坐上去,期间姚娴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并没有任何想要帮忙的打算。
“我听说星宇已经结婚了,但是怎么没有和我们说,让我们现在才知道,连面都没有见上一面。”姚娴的声音很温柔,说话的语调也很轻,是一种让人能感觉到舒服的声调。
放在膝盖上手指微微蜷了蜷,顾星宇只是低垂着眼,没有去看姚娴,“等有时间,我会把他带回去见你们的。”
姚娴笑了笑,说:“往常给你介绍女孩的时候,你总是爱搭不理,我还在想原因呢,没想到是我从一开始连性别都选错了。”她轻眨着眼,配上明艳的五官,有种莫名娇憨的感觉。
但顾星宇的手却猛然收紧,可以清晰地看见手背上面的青筋。
他扯了扯唇角,正想要说什么,就听见对面突然变得喧闹嘈杂起来,陆续有很多人从录播厅里跑出来,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
“好像是对面的拍摄现场出事故了。”姚娴随意地看了一眼,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毫不在意地这样说道。
看着顾星宇的脸色猛地变得惨白,姚娴这才状若恍然大悟一般:“年纪大了,我都忘了你的结婚对象还在里面。”她摸了摸手上的佛珠,脸上带着悲悯,“也不知道那孩子会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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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随安从小就对声音很敏感,他上台去抽选要唱的歌曲时,恍惚间听见了某种东西断裂的声音,当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只来得及推开站在他旁边的主持人,然后猛地听见一声巨响,紧接着剧痛传遍全身。
现场变得混乱起来,周围人似乎变得很焦急,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但他却突然耳鸣了,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唯一能听见的只有脑子里传来的嗡鸣声,共振让他的意识开始变得很轻。
很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多少害怕,只是觉得有点遗憾,遗憾他早晨对顾先生做出的承诺现在不能实现了,还有一点庆幸,幸好顾先生不在现场,不然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就要被看见了。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他恍然间看见了顾先生。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稍稍转移视线后是一个吊瓶,正在往下慢慢地一滴一滴的注入ye滴,视线再往下移了一点,他看见了自己...被纱布包的没有一丝缝隙的双腿,像是肿了好几圈一样。
奚随安:“......”
还没等他伤春悲秋起来,在旁边守着的护士立马过来将他扶起身,让他靠在枕头上,问:“先生你现在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吗?”
奚随安细细地感受了几秒,沉默得让护士都有点紧张,“我觉得我的腿好像没有什么知觉。”
护士这才松了一口气,回答道:“先生你的腿受到了重创,但因为抢救得很及时,也没有伤到骨头,所以只需要修养几周就能正常走路了。”
他倒是还没有考虑到这一层,不过幸好没有太严重,奚随安又看了看四周,护士见状又问:“先生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奚随安犹豫片刻,还是说:“之前在我昏迷的时候,有没有谁来过这里?”
他记得自己在失去意识之前好像看见了顾先生,但他醒来之后顾先生却不在,这让他觉得那可能真的是自己的幻想。
“有一位先生他在你出手术室之后,就一直在你病床旁边守着,我记得那位先生的脸色难看极了,像是随时都会倒下去一样,但他还是一直守在你的病床前寸步不离。”护士顿了顿,继续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先生在看见你快醒来的时候,就先出去了。”
奚随安动作一顿,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急切:“那他是坐着轮椅吗?”
“是,就是因为他坐着轮椅,我最开始还以为他是医院的病人...”护士回忆道。
她之后在讲什么,奚随安已经听不见了。
如果说顾先生在这里的话,那么之前他看见的顾先生就一定不是幻影,也就是说...是顾先生救了他。
他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想法,只是觉得有种莫名的酸涩感在胸口处不断往上蔓延。
他是何其的幸运,在自己卑微而又渺小的一生中,遇见了这样一个人。
护士见奚随安根本没有在听她说话,她也慢慢停了下来。
她在医院里工作了有好几年,也见过家属因为病人而哀痛欲绝、悲伤落泪,也见过一些生离死别......在这之前,她以为那些就是全部了。
直到几天,她才发现自己看见的只是冰山一角。
那位先生在手术室外面等的时候,脸上似乎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或者说带给她一种极为冷酷的感觉。
护士一开始很不理解,直到她看见了那人的眼神——
血丝蔓延在他的眼球,她从里面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