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神态与同他初见时所表现的温文知礼毫不相同,很明显这又是一记圈套,而他愚蠢地跳了进去。此时若他出声反驳周磐,此人当即便会开口攀咬他。而他的沉默,又仿佛成了对周磐疑问的肯定答复。
罗诵上前拱手回禀:“回太后、皇后、殿下,此事另有蹊跷之处,何大人即刻便到,由他细说为好。”
“大理寺卿何大人到——”
何安扶着颤巍巍的官帽,拎着官袍入殿,几乎顾不得仪态,立即跪叩,抖声道:“见过太后、皇后,见过宁王殿下!微臣失职,实在不知此人如何混入大理寺!此人许是遭过宫刑,并非男子,臣原以为这是哪位发落出宫的公公——”
陆文钧诧异地回首看向那人。
李邺的肩愈缩两分,头埋得更低了。
此刻此人究竟是否是李氏血脉、清河王子再无所谓,何安一番话已经彻底断了陆文钧的后路。
“陆文钧,你颠倒黑白,竟敢企图混淆皇室血脉以此拥立新帝,把控朝政!贼子jian佞,还有何话可说!”罗太后登时起身指着陆文钧喝道,“来人!拿下!”
殿侧当即有侍卫上前以剑架住陆文钧。
殿外几乎同时响起一阵嘈杂之声,遥望殿外,可见殿前司将士团团围住信章殿,手持剑戈,严阵以待,为首的正是陆未,旁边是城防军统领郭晖然。
“陆文钧!你要逼宫不成?!”宁王怒道,“来人!护驾!”
罗诵入宫并未带兵,只有十数名侍卫相随押人。若是陆文钧当真要逼宫,只怕是凶多吉少。
“啊——”
不知殿外兵阵中谁发出一声惨叫,血腥味极快地在人群中弥漫开来,先是片刻的喧腾杂乱,紧接着便是兵戈相撞声。
罗诵看到殿外那极似步军司的甲胄样式,还以为自己眼花,一摸腰间令牌却摸到一片空荡荡,顿时心跳漏了一拍。
“这是怎么一回事?”罗太后紧张地看向罗诵,“你……”
“不准关门!!!”宁王忽地朝缓缓合上层层殿门的太监嘶声厉喝,疾步冲上前去将最近的小太监踹翻在地,急着去打开殿门。
周围小太监连忙扑上去拖住宁王,无非哀告“殿下三思!”、“外面战乱危险!”、“不可!”云云。
罗太后逐渐反应过来,心头高悬。但眼下内阁重臣几乎全在殿内,开了门不仅放进罗展颜,更是放进流矢与刀剑。
“陛下!”
宁王僵滞地回身看向罗太后,眼眶猩红,两手微微发颤。
太后沉声道:“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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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鏖战
“敌军还剩多少?我军伤亡情况如何?”顾岸随手将沾血的湛卢剑身在脚下三两横陈的白狄敌军尸身上蹭了蹭,问身后的部将。
部将挨个听毕各队回复,答道:“回将军,仅余不到百名散兵。我方伤者三百,死者二十六名,百姓共有五百余名受伤,无死者。”
幸亏陆镇庭的铁锋营与弋阳驻军营苦苦鏖战三日三夜,又将百姓安置得妥帖,否则他们的伤亡极可能更大。且城中百姓但凡有一个因此事而亡者,无论是何理由,凡涉此事者皆逃不了一个贬字,命保不齐会丢在何处。
顾岸听罢沉yin片刻,“九云那边情况如何?”
“暴雨已停,大堤暂稳,牧仁拓道之事想必不日即将完成。罗统领手下部将来信,您走后不久,麟甲营副指挥使袁少瑞入城路上不料突遇暴雨,与安置灾民处的巡守士兵相碰,两方交战,罗统领亲自拿下了袁少瑞押在军中。”
蠢货。顾岸心下轻呵一声,蔡澜还真是心大,九云信报一封尚未送到北境大营,连九云近来的局势也未查明,他竟敢贸然派个蠢材来担此要任,陡遇暴雨大败一场也是活该。
不过既如此,想必九云那边应付得过来。
顾岸吩咐道:“你遣人回九云驻军营知会罗统领,眼下狄人方退,弋阳局势不稳,为防敌袭,请他分散部分兵力前来增援。我即刻率军驰援北境大营。”
“是!”
“唐副帅重伤,快传军医!”两名兵将唐瞬抬入铁锋营军帐,军医统一集中在了那边。
主帐内,袁叔铮坐卧不安,闻声立刻掀了帐帘出去,见唐瞬浑身红透,血水从甲胄的缝隙间往外涌,满额冷汗,脸色苍白,握剑时间太长,虎口已经裂开。
“Cao他娘的野狄子。”袁叔铮忍不住咒骂一句,疾步翻身上马,高喝一声“驾”往北策去。
他本是战场厮杀之将,强迫他坐在主帐里听着一个个将士来报伤亡与战况,还不如给他一把剑让他冒死拼杀。他为大梁血战半生,余生也必付与这六万里北境。
沈骤躲在马厩里一声不敢吭,待发觉麟甲营空了大半,方才小心翼翼地溜出来,扫量一眼四周,而后握住腰间剑鞘,随手牵了匹被挑剩的劣马骑上,勒住缰绳往北去。
他从军多年籍籍无名,孤身漂泊异乡,无显赫门第依仗,自是万般不平。但大梁总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