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有些气量。”贺兰玉抹了把汗,边净手边道:“宁王党该着急了,下一步你打算如何?”
故灯咂了一口那酒,觉得难喝,仍晃在鼻间轻嗅其芬,闻言道:“作壁上观,磨砺以须。”
52:12
第五十三章 九云
顾岸此去身轻,只带了湛卢、大夏龙雀与临行前故灯给他的剑璏。
去年陆镇庭陡然离京,激起朝堂大半浪花,而他此程却在章明都与贺家姐弟先后归京的夹衬下显得冷清无比。行过几日,又觉出几分狼狈来。
顾岸不比陆镇庭至少老子位高权重、受重御前,且为任殿帅时攒了些底子,他原是个“只知流连秦楼楚馆、养在锦玉堆里长大的膏粱混账子”。陆镇庭用了一年的功夫换得手下人的几分敬,而顾岸将受的打磨比之陆镇庭只会多不会少。
不过所幸他真正要去的是九云驻军营,而非弋阳关的北境大营。驻军统领罗展熹乃是罗太后的侄孙,宁王妃罗展颜的嫡亲兄长,罗家与顾家也算世交,顾岸少时还因乱拿罗展颜的帕子被罗展熹逮着揍了一顿。后来罗展熹身在军营无法回家为妹妹送嫁,请顾岸替他背罗展颜上了轿。
罗展熹不是看情面行事待人之人,顾岸自然也没想乘他人之荫,只是有相熟之人在总归心态会好些。
五月中旬左右,顾岸率军至九云驻军大营,罗展熹出帐相迎,明面上寒暄几句,两军略交接之后二人便私下提着酒跑到一座小帐中对饮。
“太后与阿颜都还好吧?”罗展熹将烧北风递他一壶,问道。
“都好。”顾岸接过咬开木塞,闻着四溢烈香猛饮一口,“你先前寄去的两柄短木刀,小郡主们爱惜得很,还问我怎么练。”
罗展熹不由轻笑:“这话放在小晏身上,我倒还信两分,她随阿颜。只是妍妍向来是个小娇气包,怎么会想练刀。”
“也是。”顾岸挑眉,“皇室女规矩多,总约束着人,像二郡主的性情反倒更吃香些。”
此言双关,倒有些像是在暗中隐喻谁。
“不说这些了。”罗展熹拍了把他的肩膀,叹道:“你此来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何出此言?”顾岸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
“军中细作通敌之事,想必你已知晓?”
顾岸颔首,回忆道:“若我记得不错,陈申达,蔡澜,袁少瑞……”
“不错。”罗展熹丢了手中空壶,“陈申达勾结赤狄,已被擒下,不足为虑,眼下要紧的是三营副帅之一的蔡澜。白狄那边情况尚未悉知,章帅不知搭错了哪根弦,将军中大权移交给了袁副帅与蔡澜,又将埋网捉人之事交给陆镇庭!”言罢,忍不住又恼火地提坛灌了口酒。
当年格根塔娜逃出白狄、被陆文钧所救时所着为白狄王庭服饰,陆文钧大抵以为她是白狄贵族。若仔细比较两部,兵强马壮的赤狄才是勾结通敌的最佳选择,但陆文钧仍选择了白狄,除了更加隐蔽之外,必然也有格根塔娜的个中原因。
故灯与顾岸提过,顾岸记得清楚。
至于蔡澜,若欲夺之必先予之,想必章帅自有他的理由,况且还有袁叔铮坐镇,白狄也被赤狄拖住手脚,蔡澜暂且闹不出大乱子,正容出时间给他们布网。
只是章明都选择陆镇庭来办此事……顾岸眉峰微蹙,他所能想到的只有故灯大抵起了些许引导作用,否则章明都即便查陆镇庭个底朝天也不会轻信他。
难怪章明都问他陆镇庭是否也在与宁王合作,得了他的否定回答,兴许章明都还会开心些,若他真将陆镇庭当作新帅栽培的话。北境需要年轻的元帅,不需要工于朝堂纷争的武臣。
顾岸拿着酒壶对碰了一下他的坛子,“宽心,师父这么做必有他的道理。”
“可万一出现错漏岂非一败涂地?且不论他与陆文钧是否父子一脉,陆镇庭到底是个毛头小子而已,上战场打仗的次数还没蔡澜的儿子多呢——”
这比喻实在风趣,顾岸不由得哈哈笑出声,罗展熹狠拍他后背一下,呛咳两声激得泪花都咳出来了。
“反正多数的网皆布在九云,你若不放心,大可派人仔细盯着。”顾岸止住笑后,劝慰道。
“你一提这,我更来气。”罗展熹道,“这个林之由确是个好官,但是……怎么说,又不全好。我与暗中交涉过此事,只派几个人前去暗中盯着而已,他非不让,说是州内驻军与北境大军不可过多接触,好像我若三番两次地再去说和,便显得我居心叵测似的。”
“缩手缩脚的,”顾岸嗤了一声,“你管他?”
“依他那性子,被动发现岂非更麻烦,保不齐一封折子直抵御前,你才被流放来,我便被召回去问罪了。”
顾岸心头微动,放下酒壶看向罗展熹,“你什么意思?直说。”
罗展熹展臂搭在他背上,“我原还犯愁,这不正巧你来了么。”
顾岸咂两口唇齿间余下的酒香,心道这酒可比醉罗敷来得贵。
5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