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岸神色不变,扶案起身拍拍他的肩,“我不知左大人是何意,但找我必定是找错人了。您是陆党抑或宁王党,与我这个如今远离朝局的赋闲之人殊无干系,再漂亮的话您说给我听也不顶用。”
左昶顿时神色微妙,他已经将天窗捅到这份儿上了,顾岸不接,这把赌他便只能输个一败涂地。
顾岸径自跨出雅厢,喊了声:“今儿无论谁点了罗敷醉,皆算在侯爷头上,算本侯爷我请诸位的!”
他是真醉了,这段时日一直欠醉上一场。
满楼上下霎时一片欢腾鼓舞,罗敷醉的醇香绵郁弥漫开来。不知谁开了窗将酒往楼下京武渠中倒,花船里姑娘娇嗔声隐隐传来,为这靡丽堂皇增色两分。
顾岸吩咐了将账记下回头去侯府取,正要下楼时忽然调转步子杀回雅厢门口,直勾勾盯着左昶,笑道:“侯爷我自小缺什么都会有人给捧上来,这两年少有人捧,心里失落,花钱买个欢,纨绔做派,让左大人见笑了。”
左昶还未回过神来,人已经没影了。
拉扯回来的神思在一片娇声软语、衣香鬓影中却分外清醒。
那么这位平西侯爷,近来缺什么?
罗敷醉的后劲儿有点烈,撞得顾岸步子踉跄两分。晚风送一条锦帕携着逼人香气贴上平西侯的脸,顾岸抓着帕子,朝花船上的姑娘一笑,通身的混账气比酒香还浓得呛人。
远处一辆马车静静停着,顾岸支着剑飞奔过去钻入车内,扑进一人怀中便再无声响。
不必发话,车夫径自便喊了声“驾”,车辘悠悠转动。
“琼浆似水,白银如雪,酒香漫上京。侯爷好阔绰的手笔。”故灯拍拍他的脸,“什么帕子香得让侯爷攥半晌,我也闻闻可好?”
顾岸头也不抬,伸手够出小窗外,指间微松,香帕绕着指尖转两圈,轻飘飘地随风去了。
“野花香吗?”故灯淡声道。
崇岭回去后道侯爷即刻回来,他等了许久不见人,只好出门来接了。
“香得熏人。”顾岸抬头将脸埋进他颈间轻嗅,“你更好闻。”
“你也挺熏人。”故灯揪着他后衣领将人拽开,才撒手那脑袋便复重重地压上肩头。
“乖,不动。”顾岸环紧他的腰,“我醉了,给我抱抱。”
醉了,醉了可真是有理。
醒酒汤是故灯扳着顾岸的下巴灌下去的。本来便是半醉,故灯方才沐浴完还未歇下,侯爷便醒了大半酒意。
“清醒了?”
“没有。”顾岸半眯着眼假寐,看准时机后一把扯过故灯的衣袖将人拽到榻上,翻身覆上去。
“你……别弄……我有话……”
故灯蹙眉推他,反又被剪住双腕动弹不得。
只恨他这幅破身子亏耗严重,原先一星半点儿的功夫底子也全丢没了。故灯在chao热气息间如是叹。
翌日一早,侯爷用过早膳后便不见了影,兴许又出去采野花了。
故灯击拂时不慎坏了茶面,手上动作顿住,低声问一旁诵经的慧生:“上回交代你的那封信,可曾寄出去?”
慧生心头咯噔一声,暗道坏事了。
收拾、出京、安顿折腾了好几日,他当时被顾岸一喝给唬忘了,过后自然更记不起。
故灯瞥了眼慧生的脸色便知何意,“此次正好,你即刻去将信寄往鹤山。”
“加急。”
顾岸遇到棘手事不肯告诉他,虽不知原委,但他得早日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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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风波
陆文钧将读完的密报折起就着烛烧了,冷哼一声,两侧侍立的婢女大气不敢吭。
立在一旁的老仆奉上新茶,劝道:“阁老消气。此事确然突兀,娘娘事先并不知情,难怪委屈,一时闹性子而已,您莫计较。”
陆文钧沉yin片刻,道:“陆瑜与你说什么了?”
“娘娘凤体大伤,心神损耗也极严重,夜夜头痛难眠,时常……”老仆犹豫片刻,“时常往北境寄去密信,唯此时才见——”
陆文钧方才略有缓和的脸色陡然Yin沉,厉声喝道:“混账东西!即刻派人阻断她与北境的联系,不能让任何人发现端倪!”
当年陆镇柔降生后他才察觉续弦妻子偶有的怪异行径,对墙自语、躲藏在柜中、自伤臂膊皆是常事。他本可另娶一妻,但当时正值新帝初立、诸事繁忙,便耽搁了两年,又见陆镇柔并无异常,他便没再上心,却也没再让妻子诞下子嗣。
妻子时有失心疯发作,除却必要的女眷应酬外均由侍女看守禁足院闱,母女之间甚少相见。他与陆镇柔的父女关系谈不上好,甚至在陆镇柔十岁前连熟络也谈不上。陆镇柔最依赖的是长兄陆镇庭。
若当时其贴身侍女陆瑜未将陆镇柔绣的帕子交给他,他根本无从发觉陆镇柔的少女春思。
他的长女对兄长生出了男女之情,简直荒谬。
一月之后,陆镇柔入宫册立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