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杜云砚——”顾文曦拉住转身就要走的杜云砚,“你能不能先别走?”
“什么事?”
“我一个人有点害怕。”他顾不得什么面子,何况还有点私心。
“你会害怕?”杜云砚蹙着眉,不太相信他的话。
“我刚看了部恐怖片,里面死了七八个人,”他添油加醋地说,“也是在一个荒村,主角跟我一样又帅又年轻……”
这种理由在杜云砚看来毫无逻辑:“我们这里没有鬼,也没有坏人,楼门我都锁好了。”
“这是心理作用,”顾文曦无语,“你没看过恐怖片吗?”
“没有。”
“那我再陪你看一遍?”他突发奇想,“你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我没兴趣,”杜云砚想也不想地否决了,“算了,你要让我在这干什么?”
“陪一下我啊!”见他松口,顾文曦高兴了,他把旧被子收到柜子里,摊开刚拿来的那床,再钻进去。新被子又软又轻,也确实更暖和,像被包裹在棉花里一样。
杜云砚没有坐他床上,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旁边守着他。
“你坐椅子上干嘛?”顾文曦对这种生分有些不满,感觉跟被监视似的,“到床上来一块躺着啊!”
“你说什么?”
“都是男人怕什么,”顾文曦坦坦荡荡地说,顺便往里面挪了挪,“你不是说对我没兴趣吗?那咱们就是好哥们!”这床本来就是双人的,躺两个人也不挤。
杜云砚淡淡地瞥他一眼,一动不动:“不用了,我不习惯,而且我没换衣服。”他身上还是日常穿的毛衣外套和休闲裤,不像顾文曦换了睡衣。
“哦——”顾文曦又蹭回靠近对方的床边,酸了吧唧地想,要是走掉的云翰这么说他肯定不会拒绝。
不过他也不敢太放肆,不然这人搞不好就跑了,于是老实了一些。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偷偷往杜云砚那边瞅,发现对方也在观察自己。
和自己这种充满试探小心思的打量不同,对方的目光十分纯洁,好像就是守着他,巴不得他早点睡着。
这样不行,他更无法平静:“你这样盯着我,我睡不着。”
“那我回去?”杜云砚立即接话。
他也不想让杜云砚走,不是非要赖着对方陪自己的问题,而是那恐怖片里的画面还一桢一桢地在脑子里回放,他一点都不想自己待着。
“要不你拿本书来看吧?”他记得杜云砚挺爱看书的。
“嗯,也好。”杜云砚应一声,走出了房间。
顾文曦有些后悔,万一他不回来了怎么办?
担心是多余的,不到两分钟,杜云砚再次推门进来,仍然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顾文曦斜眼瞟见那本书的封面,还是之前他看见过的《边城》。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这篇啊……可是顾文曦感觉不出来哪里好看,情节都忘了大半。
杜云砚开始看书以后,眼皮一下没抬过。
“这个小说最后是什么结果来着?”顾文曦是真记不清了,顺口问出来。
“《边城》吗?”杜云砚的目光重新落回床上。
“对啊,那个女孩后来有没有和她喜欢的青年在一起?”
“没说有,也没说没有。”
“什么?”
杜云砚把书翻到故事的最后一页,念了最后两段:“可是到了冬天,那个坍圮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轻人,还不曾回到茶峒来。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他的声音本来就好听,念这两段文字时又倾注了更多温柔。顾文曦听后也像浮在轻巧的云上,半天才回过神。
可是,这等于没有结局啊。
“你喜欢没有结局的故事吗?”顾文曦问。
“对,这样才是最真实的,”他对着有些茫然的顾文曦继续道,“明确结局的悲剧或喜剧对现实都是某种程度的夸大,然而真正的人生际遇,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根本无法预测,甚至是无关悲喜的。”
顾文曦想起了他在云翰离开时表现出的淡漠:“比如你和云翰?”
杜云砚没料他思维这么跳脱:“你怎么想到这个?”
“好奇呗,不能说吗?”他反问。
“没什么,但我不是单指和他,应该说——任何人事都是这样吧。”杜云砚低头看向书页,“就像这个故事里发生的那些……”
他断断续续地讲了些书中的情节,翠翠父母的相爱、死亡,后来两个兄弟同时喜欢上翠翠,傩送为翠翠唱歌,天保意外的死,老船夫的死,傩送离开……有的地方是照原文念的。顾文曦听着有些难过,明明发生了那么多悲伤的事,文字里表现出的却是一种平淡超脱的口吻,生离死别的沉重就那么轻易地被化解了。
“我觉得不舒服,”他直言,“你说真的有人可以这样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