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更厉害了,边笑边摇头。
“不对,你不至于自己动手,特区警方肯定会帮你,但是警方也不可能……他们不会任由你……警察没理由连这些也帮你做……”喜爷陷入了混乱之中,数年间所有发生过的事,此刻像是浪涛一般朝他扑面而来,但本该在浪打到身上那一瞬就察觉到的刺痛和冰凉,却在此时才给了他警醒的感觉。
喜爷看着他,终于问了出口:“危家羲,你究竟是黑还是白?”
“如果事事都要自己亲自动手的话,那还算什么黑社会呢?这一点喜爷你应该比我清楚?”危家羲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水,“不过对于你最后的这个问题……”
他的目光飘向包厢外的赌桌,“不如我们赌一盘?如果你赢了,我就告诉你。”
额度最大的那一张轮盘桌,原先的赌客已被经理礼貌地请离。双手戴白,手法专业的美女荷官,神色冷峻地站在桌后。云少锋亲自给喜爷推着轮椅,而危家羲则手握筹码,玩世不恭地抛着。
桌旁高高立着电子屏幕,红绿相交的彩灯叫人心神不定,却更加兴奋。感官刺激本来就是为了让人Jing神恍惚,极易失算失手,但偏偏这一局,不容有失。
危家羲想也不想,将金色的小圆片直接放到了“00”号上,买定离手。
喜爷叹了口气,心中大概有数。赌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对危家羲,他和整个新青已经输了。他将筹码扔向了“0”号。
“不如让我来吧。”危家羲长臂越过赌桌,拾起了那颗颇有点重量的象牙小球。然后,他朝云少锋挥了挥手。云少锋顺从地站到他身边来,与他的另一只手十指紧扣。
危家羲依然紧握小球,将手举到云少锋跟前,小声说:“给点好运。”
出人意料地,云少锋神情严肃,稍微低头,捧起危家羲的手,虔诚而郑重地吻在了手背上。他略微抬眼,维持着弓身的姿势,与危家羲视线相接。十三年,从第一次相见,同样一高一低的短暂互视,信任与深爱至今未变。
荷官按下了开关。轮盘飞快转起。
危家羲微笑着垂手抛出小球。
那电子屏幕上的八个字母,逐一亮起。
伴随着象牙与木料和金属不断碰撞的声响,以及机关齿轮转动轻微的嘀嗒,还有空气中无数权与利交织而成的尖叫,赌赢了的欢笑,赌输了的痛哭,所有的声音。R.O.U.L.E.T.T.E
喜爷死死地盯着轮盘,眼光随它一起转得疯狂。
云少锋的眼中只有危家羲。
危家羲视线未离开云少锋。
ROULETTE.
当单词完整地闪烁起时,轮盘渐停,小球落稳于格中。
危家羲和云少锋享受了一个十分愉悦的假期,回去之后,逢人就夸隔壁特区的赌场酒店设施真的好。
杨震与施诗在一年后终于拉埋天窗,双双升职加人工,但依然暂时不想要小孩。Mark哥升任高级督察,是重案二组的新阿头。
次年,只短短存在了三年的危氏集团在港交所摘牌。新青成为特区最大的三合会组织。
同年,新青犯罪集团首脑——江湖人称“喜爷”——被捕入狱,三个月后即因癌症获保外就医,在羁留病房中不治。
无国界医生组织依然定期收到落款为“危心宁小朋友”的捐款。
“天晴”咖啡生意一直不错,但始终没有开分店。新招了两个咖啡师,老板减少了亲自上阵的频率,招牌今日限量单品,逐渐变成了本周限量单品,但至少一星期能见到老板本人一次。
特区的黑与白,光与暗,滚动弹跳的骰,不曾停歇。
全剧终
感谢各位读到这里,从19年下半年一直到现在(2021年4月),不知不觉,连滚带爬,竟然写了这么久,真是难以置信。
之前码字的时候就在想,等完结了写点感言吧,毕竟我写得这么累(?)但真到这时候,忽然又有种“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想说的”的感觉……
《Roulette》是我目前为止,写过最接近个人真实风格的一篇文,絮絮叨叨,细节过多,节奏不明,埋梗过多,又丧又暗……但是也是我最为用力的尝试了,我将这篇文当做了一个严肃的工作去对待(除了车的部分),它是一次完整的旅程,是(至今为止)我认为最贴近我想要讲一个故事时应该有的方式,所以我很感激,感激所有读者,尤其是没有因为这文不爽、不rou、不够戳、不符合很“正”的三观、文笔不够优美……等等原因,就弃文的你,没错,就是你!
写这文这一年多接近两年以来,我个人也经历了不少事情,期间也犯了好几次老毛病,几乎要放弃一切,现在已经确信,创作永远是我的力量来源。
要再次感谢各位,危家羲和云少锋的故事,坦白说,确实是门槛很高的,这并不是一个全程享受愉悦的故事,它很无奈,离我们很远。能坐定定看到现在的小伙伴,你们的耐心和审美都绝对是脱离了普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