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家羲只看了他一眼,“喜爷在里面吧。”话听着像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他径直朝屋内走去,却被刘忆抬手挡住了。
刘忆迎上危家羲瞪着他的目光,“别误会,羲少。你要来同我伯爷饮茶,他不知道多高兴,但是,”他努了努下巴,指向危家羲身后的云少锋,“有点熟口面(眼熟),但还是不认识哦。”
危家羲望着他的眼神不变,只将他的左手绕到身后,抓住了云少锋的右手,牵着,然后缓缓举了起来,举到刘忆的面前,十指紧扣。
刘忆挑了挑眉,但没有再多说什么,侧身让二人进了屋内。
屋里没有开灯,但旧城区通街都是商铺招牌霓虹,从窗外泄入的紫红光线,能勉强使二人看清脚下。一入门便有一座关公神龛,供奉的电子红烛,倒映在了镶着玻璃的隔断屏风柜上。
危家羲仍然牵着云少锋不放,小心地带他走进了客厅。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独自坐在酸枝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茶几的茶具。
危家羲喊了一声:“喜爷。”
喜爷抬起头来,一见危家羲便眉开眼笑:“啊呀,家羲啊,你终于来了!来来来,坐坐坐!”
危家羲朝他礼貌地笑了笑,带着云少锋稍微走近了一些,但并未坐下。
“啊,差点忘记了,要先上香!”喜爷说话时带着非常浓重的上海口音,眼光只在他们牵着的手上停留了片刻,“上香给关二哥,来!”他站起身子,走向神龛。
“不用了,我在差馆,经常上香给他,他应该早就认识我了。”危家羲微笑着摇了摇头。
喜爷“哦”了一声,随即目光转向他身边的云少锋,“那这位后生仔(年轻人)呢?有点面善,也是当差的?”
云少锋摇了摇头,看了危家羲一眼,见他也正看着自己,眼神既不慌乱,也不雀跃,十分冷静,便又转过头,柔声:“喜爷,你好。”
喜爷笑得更加满意,朝他招手,“不管是做胜行,入了这个门,给关二哥上柱香,来!”
云少锋便听话地朝前两步,到神龛跟前,修长手指捻起三根长香,动作利落地点着,规规矩矩地三鞠躬,再将香插到了香炉上。
喜爷哈哈大笑一番,这才引着他们两个到客厅坐下。
三人围坐在茶几旁,喜爷伸手倒茶,却发现茶壶已空,“哎呀”一声,又发现热水也喝完了。茶几旁边便摆着可以从桶装矿泉水中抽出水来的机子,喜爷将水壶灌满,放到底座上。一时间,满室只有呼噜作响的烧水声,在昏暗的客厅里,异常刺耳。
“这么晚了,还喝功夫茶,要是喝太浓的,你们今晚要睡不着喽,”喜爷摸了摸下巴,“不如家羲你陪我入里面拣个绿茶,这位哥哥仔,在外面帮我看着水?”
云少锋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危家羲。后者只是盯着茶几上的杯子,口中答了句“好啊”。
喜爷便站了起来,往一旁的房间去了。危家羲也跟着起身,却将手放到云少锋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我一会儿就回来,没事的。”
云少锋仰起脸,看着他,却见他眼神一直望着喜爷的背影,半侧脸庞隐在黑暗之中。
“好。”云少锋答道,简短有力,没有丝毫的怀疑。
第9章
“哎呀,家羲呀,我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喜爷走进了书房,却没有要找茶叶的样子,而是坐到了书桌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危家羲,“有六年了吧?”
危家羲并不意外地坐到他对面,“没有,五年而已。”
喜爷“唔”了一声,摸着下巴,“感觉你没有怎么变过。”
“真的吗?”危家羲瞪了瞪眼睛,“没有变有型了?”
喜爷听了便哈哈大笑起来:“变得会讲笑了。”
危家羲也跟着笑了几声,随后又说:“喜爷应该知道我今晚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我当然知道了。”喜爷不以为然。
“那答案,”危家羲看着他,“是什么?”
“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喜爷向前倾了倾身子,将双手交叉,放在办公桌上,“你觉得,如果我什么也不做,由得你大哥吞了新青的话,之后会怎么样?”
危家羲想了想,回答:“那红盛就会一举成为特区最大的黑社会组织,从此财力和势力都会急速膨胀,做起违法生意来,更加轻而易举。”
“然后呢?”喜爷握起双手,托着下巴。
危家羲有些不解,“然后?”
喜爷却只是继续看着他,点了点头。
危家羲稍微有些明白过来,慢慢回答:“然后……特区警方会意识到这个问题,会集结所有力量,将红盛作为重点打击对象,力图将它铲除。”
喜爷赞赏地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红盛会受挫,可能不会被完全清除,但绝对会收敛许多,让步许多。”危家羲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然后又会有其他组织趁机吞并红盛的势力,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