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于是声音也开始缓和下来:“该醒来了呢,太宰。”
青年宽厚的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太宰治没推开,只是手指轻轻弹着手中的酒杯,听着冰球和杯壁碰撞发出的清脆打击。
“一开始就没想着要一直这样下去啊。”少年停顿了顿,颇有些无奈地叹气笑着:“总觉得很奇怪呢,明明织田作你还活着的时候也没这样对我像那些小孩子一样,”他微提着音调似是在抱怨着,却又似在偏着点无力的笑:“偏偏在这个应该是以那时的我心底情绪作主调的梦境里,显出这样一副和记忆里不协调的状态来。”
织田作之助静了静,他端起老板送上来的酒和少年碰着杯:“我也不知道原因呢,毕竟是你的梦境里啊,”他之后顿了顿,嘴角缓缓笑起来:“但是梦境的我能像现在这样袒露出对你的关心,那时候我的情绪你一定感知到了吧,”他说完看着端着酒杯半晌没动作的少年,好笑地又去碰了一下。
叮——玻璃与玻璃相撞的声音,冰球与玻璃相撞的声音,烈酒卷着迎向玻璃的声音……太宰治回过了身,看着ye面之上倒映出织田作之助举杯饮酒的影子来,心底有什么在释然着,他最后还是弯起了嘴角。
“织田作果然很让人头疼呢,”他的眼里流出一点对太宰治来说不太常见的眷念,那是每每前去墓园同过往挚友静语时流露出的神色。
织田作之助听见他似抱怨的玩笑话只是笑着,他转着眸去看了眼太宰治,看见对方没被遮掩的双眸透着点笑意,于是嘴角的弧度又弯了些。
织田作之助脸上浮现的是很浅很淡的笑容,青年低下眸寻着去看如猫一般的幼虎,顿了顿后伸出手来给幼兽顺了顺毛:“就是这孩子吗?”他意味不明地说着,注视幼兽的眼眸却柔和着,幼年白虎感知到动静睁开眼,眼眸抛却莹黄泛了点浅紫,“感觉是个可爱的孩子啊。”他有些喟叹道。
太宰治执着酒杯慢慢地饮,似是在品味着这杯酒里所藏着、所酝酿着的什么东西,他听见织田作之助的话扭过头闲闲看了一眼,有些无奈地回了一句:“织田作眼里小孩子都是拿可爱来形容的吧,”他的视线又触到幼虎,安静了一下想起什么后轻笑了声:“是个很蠢的家伙。”
织田作之助听见他的笑声转过去看他一眼,停下来想了想,最后又转眸看着白虎:“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带来什么人呢,来这里。”浅蓝色的眼眸泛着点笑意:“虽然我不知晓你之后过得怎样,但感觉比以前好了很多。”
太宰治抱怨地哼哼着:“诶——我才不会带人来这里,”他重重叹了口气:“这家伙的嗅觉好像很厉害呢,自己追着味道跑过来了。”
“毕竟是老虎呢。”织田作之助笑着,他看着少年,安静了一下:“安吾今天又没来呢。”
“门就在那里,我又不会拦着他。”太宰治懒懒散散发声道,他视线瞥了一眼入口,那里似乎总有一道身影若隐若现:“是他自己不愿意进来的。”
“安吾平时总说教我们,自己有时候也跑到死角出不来呢。”织田作之助最后用这句话结了尾。
“嘛,时间还有很多。”太宰治起了身,白虎在感知到他的动作后睁起眸也一瞬踩着爪子立起了身。
十五岁少年的打扮千古不换,身上缠绕的绷带和长久的一身漆黑,眼眸也总是暗着没太多光亮,可他放下酒杯起身之际,压抑的黑色从尾端开始被浅浅的泛着些暖色的棕色调缓缓染着,等他起身站好时,织田作之助便看见了浅棕风衣的青年。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变成现在的样子。”青年微愣着,末了同先前一般笑起来。
太宰治回眸,回视着他的眼眸轻笑一声:“现在再比身高的话,我可不会是最矮的那个了。”
“要醒来了吗?”织田作之助问他。
“嗯,”太宰治回应着:“毕竟外边的事也有很多,”他想到什么面上泛出点可怜兮兮的苦色:“天天被大嗓门催着去工作超辛苦的啊。”
“呐,太宰,”织田作之助忽地停下来,“现在,”他顿了顿,但很快又接着说,“虽然现在的我性格是按照你的梦境里根据过去勾勒出来的,但是。”
太宰治抬眼去看他。
“那时候说过的话,”织田作想起了那声枪鸣,“果然现在的我认为说错了呢。”
“哪句?”太宰治微愣着。
“那句,说黑暗也好,光明也好,都没有你存身之处的那一句话。”
“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说?”
太宰治没反应过来,不解地出声去问的时候,织田作之助的蓝眸里映出着完完整整的、22岁太宰治的模样。
“因为看见你现在的样子了,我想,就算是原先的我,看见现在的你也会这么想吧。”
织田作之助脸上始终是那个极浅极淡的笑容,,他叹了口气,不是沉重的,也不是悲伤的,是同他笑容一般轻轻浅浅的叹息,像是终于不用再为什么担心而松缓下来的气息:“你变成了非常好的样子啊,太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