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和nainai一样,他也死在了立冬,那么鲜活的一个人,我甚至觉得他还在树底下站着,替我接住鸟窝,损我跑步像只鸭子。
我的两个儿子总说我们幼稚,多大个人了,还老是你来我往地吵架,有时候谁都不肯让谁,之后肯定是我先生气,顾承景才低眉顺眼来哄我。
都没有了。
我站在树下吹一夜冷风,再也没有人会紧张地从屋里跑出来,替我披上狐裘,替我暖手,把我捧在心上。
我再也吃不到顾承景从北城跑到南城,等上半天才给我买来的那一纸袋子的糖了。
鬼使神差地,我换上与顾承景初次相见的那件衣服。它已经小了些,颜色也不适合我了,可我觉得很自然,也很安宁。
我回到了年少时的居所,静静坐在nainai曾躺了无数次的木椅上,身边是一只玉杯。
我闭上眼,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随着时间流逝,视线也渐渐模糊了,我默默地在心里诉求,就让我自私一回,先陪他走吧。
一个人太难,难到再也等不下去。
nainai最疼我了,陌老板人最好了,他们肯定不忍心见我一个人留在世上受罪,对不对?
迷蒙间,我看见顾盼低着头对我说:“我叫顾盼”,可是他很快被承景的脸替代,承景待我温柔,是我的英雄。
我的英雄朝我伸出手臂,他来接我了。
我从木椅上站起身,我们靠近,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那一刻,仿佛永生。
乡思茶铺的封条如同破烂,被风吹得四散飘扬,牌匾也陈旧不堪,再恢复不了往昔模样。
我知道,故人,再也不会归来了。
第18章 番外二.棋子
第一次见沈陌清的时候,我觉得他像是个跟谁都聊得来的自来熟。
可是之后接触过一两次,我又改变想法,觉得他是个只跟我聊得来的自来熟。
就像现在,这小屁孩矮我一个头,还特别兴奋地巴巴凑过来,兴冲冲叫我:“盛泽镇!”
苍天有眼,我是真不认识这宰相家的小祖宗,所以我看都不看,冷漠地一口回绝:“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我立刻就联想盛泽楠这小子霸占我的名字,闯完祸让我不知道替他背了多少次黑锅的黑暗往事。
这包袱我才不替他接。
可是沈陌清一点都不气馁,还以为我在和他玩过家家的游戏,跟条小尾巴一样甩都甩不掉。我实在是被他缠得烦了,就凭着他这点好玩的性子认真地说:“我们来玩个游戏。”
沈陌清天真道:“什么呀?”
“我数十下,你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在我找到你之前你都不能出来。”
沈陌清嗯嗯地应了,我刚数出第一下十,他就迈着小短腿跑得没影了。
我睁开一只眼睛,摇了摇头,心想这也太好骗了,自顾自地回屋看诗文辞赋。直到晚间,宰相府那边派人来要小公子了,我才惊觉这小子还躲着呢。
在太阳底下躲一天,太阳花都得晒焉。
我沉yin片刻,默默地说了一句他在玩,我去寻他来,又默默地去了后院。
“沈陌清?”没有人回应我,我又不敢叫太大声,怕被宰相府的家仆听见,“沈陌清,出来,你爹来找你了。”
沈陌清没声音,别真是给晒没气儿了吧。
我皱了皱眉:“沈陌清,你别逼我发火。”这一句出来,威慑力有了,沈陌清从我身后的树上跳了下来。
那树其实也不高,只是我懒得抬头,就一直没发现躲在树上的他。
沈陌清仰着脸看我,笑容很灿烂:“这是不是算你输啦?你没有找到我。”
我敷衍地答应一声:“你赢了。”就要把他拉走,送去那家仆手中。可是人还没拉到,这小团子就突然抱紧我的腰。
明明刚刚还在笑,这是怎么……撒娇?
我一阵恶寒,平常盛泽楠对我撒娇我都能掉一身鸡皮疙瘩,顺带抽那小子几巴掌。但沈陌清也不像在撒娇,因为他的手有些发抖。
我听见他nai声nai气的嗓音还在笑:“哈哈,没事的,这次算你赢也不是不行。”
我又听见更低更低的一句:“只要……只要别让我一个人待太久。”
那一刻,心里忽然有些钝痛,沈陌清的脸也在我孤独的世界里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