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幼时好像见过七皇子一面,一介舞姬之子,岁数不大,人也低调,导致我都记不清楚他长成什么样子,怎么会突然搬他出来抵事?
我沉声道:“这是要找个替死鬼。”
顾盼点点头:“不错,这怕是要让盛家扑杀这新皇帝,掩护其他皇室子弟离开。”
这便是傀儡皇子的命运,生不受宠信无人识得,死居然也要为冷漠一生的父亲卖命。
我觉得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但寻不到梓晨的消息很快就将我的注意力转移开,不知道他到底是躲起来了还是被抓走了。
我紧张着,心揪成一团,顾盼却在此刻要把我拉上继续赶路。
我剩下的最后牵挂就是梓晨了,从刚相处开始不久就拿他当亲人对待。我不想走,也不能走。
顾盼瞪圆了眼睛,好半天才踏上前一步,我紧随着后退一步:“你要是再敢把我打晕,等我醒来的时候,你带着着具咬舌自尽的尸体走吧。”
顾盼对这句话微有些忌惮,果不其然收了手。他咬牙道:“你食言……”
我梗起脖子:“何曾食言?我说过你接到他就随你走,可你没有。”
“你必须走,因为盛家要拿皇城替这个王朝陪葬,听清楚了吗?”
我怔愣,有些不可思议。抢夺宰相之位,谋反,每样都是株连九族的罪行,到最后也还要拉上整座城的百姓。
“那些百姓知道吗?”
顾盼摇头:“盛家有意留下这些贵族世家的势力,提前放出了消息,皇帝已是强弩之末,盛家权可倾天,明眼人都知道怎么选。”
我直直注视他:“顾家也要遁逃?”
顾盼:“是。”
我涩声开口:“……盛泽楠,他不拦?”
顾盼目光里嘲色满溢:“他个废物,毫无心计,不过一个二公子,能拦得住他那疯狗爹?”
我说: “盛泽镇……”顾盼眼神微微冰冷下来:“他?他就更不可能了,这人现在就在城门外守着,只等他爹一声令下,就冲进皇城血剿。”
我很快便能想象到皇城内血流成河的惨景,我憎恨旁人,但只针对于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贵胄。
我还记得临铺间相互扶持的老太和屠户,记得那个给我馒头慈祥的老爷爷,也记得守在阿兄尸体旁等人来认领的老叫花子。
他们一条条都是鲜活的生命,为什么要死?凭什么蝗虫可以毫无顾忌地冲出麦田去祸害下一片土地,水稻却只能承受这一切,连即将到来的危机都不知道。
老天就是个眼瞎的。
大雨滂泼,顾盼拉住我的手不让我闯出洞xue:“你要去哪儿?”
我胸腔里都是滔天的苦楚和愤恨,那些被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像找到了突破口一样源源不绝,把我的理智都烧断。
“我去告诉城中百姓,让他们走。”
顾盼笑了一下,很熟悉的邪性笑容:“别傻了,你救不了任何人。”
城外是千军万马,城门锁死,百姓们无处可逃。天罗地网下,能逃出的只有蝗虫,没有稻米。
我沉痛地闭上眼:“至少……至少让我去除掉盛弘。”
盛泽楠和盛泽镇的父亲,一切不公和罪恶的起源。
顾盼拉着我,很是愕然的神情,似乎认为我在说着梦话,是异想天开。
可我自己清楚,不是的。
第10章 第十章
我的武功,是阿兄亲手教我的。
他擅使枪,一柄斩马□□在他手头使得虎虎生威,红缨飘零。
我嚷嚷着也想用枪的时候,他就拿木头柄轻轻敲我的头,无奈道:“清儿,不行的,你还太小了,等再长大一些我再教你。”
我的阿兄从来不骗人,尤其是对我,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点了头,乖乖和他学拳脚功夫。阿兄不止一次夸赞我的轻功天赋高,开玩笑说让我当个刺客倒好。
月亮照着大地的时候,他把我抱到木廊上,搂着我带我认星星,还给我讲荆轲刺秦的故事。我在他温柔的声音里总能安静地入睡,一晃十余年。
梦碎了。
我像只夜行的蝙蝠蛰伏在皇宫的围墙上,身边同样伏着的是顾盼,他没有丢下我转身离去,而是一言不发地跟了上来。
“你没跟我说过你会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