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周效之把想凑热闹的女儿赶回卧室,这才准备谈正经事。
客厅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祁白露毫不避讳地在他们面前点了根烟,他娴熟的动作似乎有点让周行之顿了一下。周效之把自己的计划和打算都跟祁白露说了,希望他出钱租一家店面给周行之开店,他们看中了一块地段特别好的地方,就在市中心,可以开一家火锅连锁店,到时候会给祁白露分红。
祁白露听明白了,他们果然是要他的钱。周行之刚从监狱出来找不到任何工作,周效之手头的存款要送女儿出国留学,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祁白露身上。只是祁白露想不明白,他们怎么会这样无耻,伤害过他还敢来伸手索求。
周效之看他表情没什么波动,试探地问:“是不是我说的太急了,你要时间想一下吗?这几天可以住在这边,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
“我欠你的早就还清了,也根本不欠他什么。你们找别人吧。”
“白露——”
周效之看他站起来想走,连忙拦住人试图让他坐下,祁白露却不给丝毫情面,道:“我以为你们找我来,是要道歉,看来是我想多了。”
坐在对面沙发的周行之看着他们二人拉扯,道:“没良心的东西。”
这句话清晰地传进了祁白露的耳朵,他立在原地,眼珠向后瞥,周行之继续道:“你妈如果知道你长成不男不女的样子,她还不如不生你。”
祁白露看了他一会儿,弯身把烟头放在烟灰缸里,两步走上前,劈头给了他一巴掌,但是被周行之躲了过去,祁白露还想抬手再扇,被周效之从后面拖抱住了。周行之躲他这一下的时候,带翻了茶几上的果盘,刚洗干净的几只青苹果咕噜噜滚了满地,祁白露道:“她为什么生了我,为什么被舞团开除?是你一个人的错,该觉得羞耻的是你!”
周效之真没想到祁白露脾气一点都没变,他现在的力气根本按不住他,祁白露不过片刻就挣脱了他,对着周行之的头脸给了他一下,把周行之打得歪倒在沙发上。儿子打老子,真的是反了天,周行之爬起来,祁白露还想给他再来一巴掌,但被周效之及时拖住了。周行之骂了两句极难听的话,骂他是□□操的,周效之劝哪个都不是,只能让周行之闭嘴。
地板上的苹果早就滚不动了,静静地立在脚下的世界。祁白露甩开周效之的手,扭头想要走,周行之咬牙切齿道:“周白露,你就这么狠心,把人往绝路上逼!”
祁白露觉得这句话相当好笑,毫不掩饰脸上对他的鄙薄,踢开脚边的一只苹果继续走,周行之又道:“别忘了,当初是你举报我的,你把我送到里头两年,还不够吗?!”
他在说什么,祁白露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举报,什么送到里头。他转身看着周行之,道:“你自作孽不可活,关我什么事?”
祁白露看他们的表情,像是当初真的是自己六亲不认,周效之道:“不是你让郑昆玉动的手吗?”祁白露像是听到什么荒唐至极的话,冷笑出声,但是过了两秒又平复下情绪,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确认自己刚才听到的确实是郑昆玉的名字。
周效之不敢置信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祁白露精疲力竭地望着他们,像是要看出他们是不是在说谎。
“你向他要过钱,是不是?”
周行之没吭声,但是祁白露猜出来了,难怪当时周行之这么缺钱都没有找过他,是被郑昆玉拦了。祁白露道:“你要了多少?”
“他只给了我一次,后来就不给了。”
准确来说,周行之在祁白露刚出名时就试图联络他,当时他只能通过祁白露的经纪人搭线,但程文辉先把事情报告给了郑昆玉。郑昆玉让程文辉给了周行之一些钱,让他闭嘴不要再出现,周行之知道利害关系,不敢再多敲诈。直到两年之后,他在新闻上看到祁白露的头条,手头的钱又都赌完了,就想再联络一下儿子试试,结果就被送进了监狱。
祁白露还是觉得非常可笑,这么懦弱无能的一个人,竟然是他的父亲。
祁白露道:“你真不幸。”
拖着行李走出单元门,一直经过搭着紫藤花架的花园,花期已经过了,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翠绿的叶子,在头顶遮得密不透风,有两个孩子在玩小区的健身设施,弄出吱吱嘎嘎的声响,除此之外就只有六月底的蝉声。
祁白露站在一个地方,在手机上订了晚上回北京的机票,他穿短衣短裤,蚊子咬得非常凶,等他抬脚继续往前走,身上被咬得又痛又痒。空气闷热而黏腻,他几乎走不动路,可是双腿又停不下来。
两年过去了,他还是被郑昆玉耍得团团转。他到底做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祁白露清晰记得,周行之被抓是在郑昆玉出事的前夕,当时郑昆玉明明已经自顾不暇。
他应该给程文辉打个电话,可他现在不想见任何人。祁白露走出花园时,看到那两个孩子还在玩名叫太空漫步的健身器材,上面涂了黄色和绿色的油漆。太空漫步,一个很美丽的名字,在地球上不过就是原地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