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深其实不过找的借口,他只是不想叫他发现自己内心那不可言说的心思,想到要和他共枕一张床,他有说不出的紧张。
听公子怀这么一问,他看着油灯,随口胡乱道:“我只是,只是在想,明日该怎么面对张老爷,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你我的身份了?”
公子怀一面听,一面静静点头,像是颇为赞同的模样,听他说完后,神色忽然认真,道:“你可知你为何想不明白这些事?”
苏见深不假思索:“为何”
公子怀看着他,眼里有几分笑意:“我过去结识过一位道长,他修行近百年,曾与我道,这个晚睡的人,脑袋通常都不大灵光,你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明早与我一道去查探究竟。”
弄了半天,原来是拐着弯的说他笨啊。
苏见深起了气性,他两指头比划出了一个高度,道,“我师父修行也近有百年了,他日日都要Cao心三天界的事,总是宗门里最晚睡得,你说的道长和我师父比,至多多出这么这么长的时间,可我师父却是天下顶顶聪明的。”
他站起了身,一副要和公子怀好好说道的模样。
苏见深偶有这样的时候,二十岁的人像个小孩子似的,为这些事争论。
这是他的天性,他天性里有一份尘封多年的稚子之心,或许是多年前苏家突遭大变的那一日埋下的,也或许是八岁闭关的那一日埋下的,记不清了,一直暗藏在内心的最深处,在不见天日那么多年里隐隐作祟,嗡嗡回响,却一直少有机会重见天日。
公子怀瞧他这样,勾起了嘴角,是真的觉得有意思,才情不自禁的笑了,“说你一句笨,你就急了?”
这一回苏见深倒看见他笑了,他自己也愣了,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像总是也说不过他,便干巴巴的回了句,“随便你怎么说。”
公子怀笑意浅浅,“我看你有闲心和我说这些,倒不如赶紧穿好衣裳,早点歇息,明日可再没这些闲心思的。”
他说罢便转过了身便掀开了衾被,歪过头问苏见深,“你要睡里边还是外面?”
“随便吧。”
公子怀便没再多问,人便躺了下去。
公子怀这一不说话,屋子里便安静了。
八仙桌上放着两件衣裳,白的那件是他的,青色的那件是公子怀的。
苏见深忍不住想,他为什么要把衣裳脱给我穿,又为什么愿意和我同睡呢?
难道真的只是热心肠吗?
他看了眼榻上的公子怀,暗黄的灯光映进了床帐里,微微映出了公子怀的侧影。
他闭着眼,似乎真的累了,也并不打算为他这番行为解释什么,任由苏见深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
他低头,拿起了那件青衣,江南散锦的布料,摸着比手都软和,有钱人的东西,就是好。
苏见深望了眼公子怀,“你不冷吗?”
公子怀闭着眼,真是一副要入睡的模样,道,“不冷。”
苏见深斟酌了好久,还是没忍住问道:“二公子,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他顿了顿,开口:“你,为什么要待我这样好”
公子怀忽然沉默了,微光里,他紧闭的眼睛,缓缓睁了开,他望着头顶的床架,神色渺远,或许是想起了什么,微微出了神。
好半天,才开口说:“你觉得不好吗?”
“没有!”苏见深几乎是在公子怀说完后的那一瞬,赶忙回了。
大约是知道自己声音大了些,他又解释说,“没有,二公子是个好人,我只是希望,二公子莫要事事为我着想,多为着自己才是。”
公子怀望着头顶的雕花床架,架子上的雕花一圈又一圈,他的声音里似乎有种别样的情绪:“你只要,不怪我就好。”
“怎么会?”
苏见深觉得奇怪,他不知道公子怀为什么会这么想,待想开口再问,却听见他说:“早些睡吧。”
公子怀翻了身,单留一个背影对着苏见深,灯影下,冷壁前,依稀看清那双黑亮的双眸,它在黑夜里出奇的明亮,几乎可以看清瞳孔中倒映的影子,可是却看不清眼眸中所藏的心思。
苏见深见公子怀似乎真要睡了的模样,便不再多言,匆匆收起衣裳,公子怀的衣裳自和他的不一样,只是这么低头,便已闻到萦绕在鼻尖的淡淡花香。
为什么他身上会这样香,难道这世上真有人天生自带体香吗?
苏见深吹灭了油灯,慢慢的走向了榻边。
公子怀喜欢睡外侧,他身材高大,苏见深也没看太清,便压着了他的脚,他下意识的往公子怀的方向道,“对不住,我没看清。”
他听公子怀没说话,便也没再说了,爬到了里侧,这才躺了下来。
衾被里还是冰凉的,苏见深觉得自己的脚像是块散发寒意的冰块似的,但他也习惯了,他往常自己一个人睡得时候,也是如此。
衾被像是捂不热似的,睡时和起时几乎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