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翊又道:“贺大人开的方子里很有几味珍稀药材,帮中想是没有现成的,我明日回去后遣人送过来。”
“明日就走吗?”
“明日得回去签个单子。”寇翊稍稍坐直了一些,说这话时,眼中隐隐透着一丝光亮。
这是他接管家业后签的第一单,心中还是有一点...希望得到范哥的夸奖的。
当然,他自己断不会承认这点就是了。
“了不起,”范岳楼从不吝啬于欣赏自己带大的孩子,当即便道,“都签单子啦?跟谁家?”
“濮家。”寇翊答。
“晋阳城那家卖石头的?”
“嗯。”
“你还是个新手,多在价钱上把把关,别叫人家坑了你。”
“放心,”寇翊道,“价钱昨日便定下了,在我的预计内。”
范岳楼起了些兴趣,身体都往寇翊那边靠了靠,问道:“你是怎么同人家谈的?”
出门在外的孩子若是得了些什么成就,都是想回家分享给长辈的。
寇翊自小打打杀杀的事情做了不少,刀山里趟过,血海里沉过,少年时若是从哪帮海寇手上护下了船只,他也是要雀跃着向范岳楼叙述经过的。
他不会手舞足蹈着表示大喜,也不会蔫头耷脑地表示丧气,但他的眸子一直都是纯粹的。
尤其是在满心信任的人面前,偶尔的灰心丧气骗不了人,偶尔的沾沾自喜也很可爱。
只不过随着接到的任务越来越多,漂泊成为了习惯,他的心情便很少由于这些押镖的经历而波动了。
时隔这么多年,新鲜的事情倒激起了他的孩子气,这让范岳楼觉得弥足珍贵。
寇翊的嘴角微微提了提,答道:“没什么,我就是告诉濮阙辛,若是他不给我便宜,我便自己走海运,不同他们合作了。”
范岳楼愣了愣,继而笑了起来:“是个好主意,咱用咱自己的船,保不准成本更低。”
话是这样说,可濮家在购入原料上的渠道和人脉都更广,这点是目前的寇翊所不能及的,也正是必须同他们合作的原因。
商业合作是张网,并不能靠一家撑起来,范岳楼是在半开玩笑地哄着他。
寇翊便低着眸子跟着笑了笑,道:“我同人打交道总想动刀,这单生意前前后后还是郁离忙得更多。”
“得以想见。”范岳楼话锋一转,道,“你既念着小裴的好,今日为何同他闹别扭?”
“......”
好嘛,除了窦学医那个缺心眼的,果真是都能看得出来。
但寇翊还是下意识否认道:“没有。”
“没有?”
“......”寇翊被范岳楼英明的目光打量着,想了想,嘴硬道,“没有。”
他怎么可能好意思说得出口,是吃那濮家小姐的飞醋,还是吃呈呈一个小孩子的醋?又或是...因为自己羞耻的欲望不得纾解导致看什么都不顺眼?
无论是哪种缘由,都太丢脸了吧...
寇翊脸皮薄,想着想着又觉得怎么都不顺心,哗啦一下就站了起来,这一起身反倒暴露了手指在刀柄上摩挲的事实。
范岳楼:“......做什么?”
“走,”寇翊道,“去岛上泡温汤。”
范岳楼:“......”
*
垂纶岛上天然形成了一处温泉,由于距离港口远,平日里没什么人来泡。
寇翊发誓,自己提议到此处来真的是为了提神醒脑,妄图在热气朦胧中发发汗,以熏散浑身无处发泄的燥火。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他燥火的源头...
贺呈脱得光光的正在往浅水里下,裴伯在水下托着,裴郁离在水上拉着,刚一站稳,裴郁离便像是后背长眼似的回过了头。
两人的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真的只是一瞬间,寇翊就觉得自己起了反应。
“......”
寇翊简直无地自容,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就像个发情的禽兽,脑袋里装的不是脑子,而是一堆堆的废料。
他今年二十二岁了,应当过了男人最容易肢体兴奋的岁数,怎会...
当然时机并不允许他琢磨出个子丑寅卯来,温泉里的人已经朝这边打起了招呼,范岳楼就附在他耳边,以一种要笑不笑的语气轻声道:“怎么?又上火了?”
说完也不等寇翊反应,自己便大步流星地往热气腾腾的区域走去。
裴郁离偏生还对着寇翊灿笑,甚至抬起手对他招了招。
在使坏。
寇翊头上冒着黑线,从裴郁离整个人的表情动作里迅速给他下了判断:就是在使坏。
得亏是池子够大,足以容下很多人,也足以掩饰许多心思。
寇翊不甘示弱地走过去,特地挑了离几人并不算远,同样也不很近的地方放下了手中干净的衣物,利利索索地脱下了外袍、中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