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天鲲帮的?让不让进?”衙差无奈的声音响起。
“让进让进,大人不是吩咐了吗?无伤大雅的小事都随着他们。”
话音刚落,已经有脚步声随之而来,窦学医在牢房外忙不迭地催:“快点快点!”
衙差揣着一脸的脏话打开了牢门,然后默默地站到了一边。
寇翊抬头向窦学医看去。
“老范催我来给你报个平安,”窦学医往牢房里走,边走边道,“别用你那丧气的脸对着我,昨夜是不是又没睡?”
寇翊清了清嗓子,问道:“范哥还好吗?”
“他若不好,我怎么会来?”窦学医蹲到他们的身边,从食盒中取出一碗白粥,继续道,“老范说了,他的事与帮中之事都不用你再Cao心。我知你食不下咽,可该吃的饭不能落下,就喝口白粥吊着命吧。”
寇翊的手都长在了裴郁离的身上,哪里有空余去喝那白粥,闻言也没做回应,而是说:“你看看他。”
窦学医将那粥推了过去,说:“你不喝,我不诊。”
寇翊抬了抬眼,这才腾出一只手将那温热的粥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窦学医已经抚上了裴郁离的脉,问道:“他醒过吗?”
“断断续续地醒过几次,”寇翊答,“可都是紧跟着又晕过去。”
“我看过他正在服用的药方,固气养胃没什么问题,服用过几次了?”
“两次,昨日下午一次,入夜时一次。”
“啧,”窦学医收回了手,又将裴郁离的小臂慢慢放了回去,道,“他这胃病伤了根本,确实难养,但应当不是迟迟未醒的原因,可还有其他外伤?”
寇翊咬了咬牙,道:“应与外伤无关,恐是心绪所至。”
窦学医在来的路上便听小北舵帮众仔仔细细说了昨日牢中的情形,心中已有所估计,便道:“寻根溯源是为上,你且去,我帮你看顾。”
寇翊摇头道:“我不能离开。”
“可你耗在这里毫无益处,”窦学医轻轻叹了口气,“他一日不醒你撑一日,一月不醒你便撑一月吗?不眠不休也该有个底线,你去查清事实,也好找到症结所在。”
寇翊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心中苦涩难当,只能闷着声音道:“他每次醒来,都在找我。”
窦学医张了张口,没能说出话来。
虽不知这小裴究竟经历了什么,可从他宁愿冒着被府衙逮捕的风险也要登岸去请赤甲军的行为来看,他对寇翊的深情厚谊做不得假。
若寇翊是他唯一的眷恋,他仅存的神识确实只会向着寇翊去寻。
寇翊的话其实也只说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是:若他再次醒来却找不到我,会不会就不愿意再醒了?
这是寇翊内心最深处的担忧,是他甚至连说出口都不敢的忌讳,他生怕一语成谶。
但窦学医不能放任寇翊陷在这样的恐惧和担忧中,此时此刻给寇翊找点事情做一定比让他在这里胡思乱想要来得好。
“我是个大夫,”窦学医想了想,劝道,“我可以用医者的人格担保,一定把他这条命给你护好了。再者说,他可是全天鲲的恩人,我怎么也不会让他有事。”
不等寇翊答话,窦学医又接着道:“我可以稳住他的命,但你得知道怎么将他唤回来,还不快去快回?”
窦学医的劝说起了作用,寇翊低眸看了裴郁离半晌,才总算依依不舍地动了动身体。
窦学医立即往前坐过去,轻手轻脚接过了裴郁离。
寇翊再不敢多看,起身朝着牢门而去。
那杵在一旁的官差上下牙来回撞了好几次也没敢开口阻拦,最终还是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府衙大狱是你们家开的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他妈轮班!
官差听了多久就腹诽了多久,可惜人微言轻,想了想抚台大人都开罪不起如今的天鲲帮,只好作罢。
*
桃华被关押在一处黑洞洞的房间里已有近十个时辰,她的记忆只停留在跨出大狱的那一刻。
脖颈到现在还有些疼,她是被旁人打晕后劫过来的。
想到在牢中与裴郁离的对话,桃华便觉得自己定要被灭口了。这将近一日的时间,她真的惊惧到了极点,左右张望却不见一丝光亮,哭得浑身都在抽抽却又不敢放声去哭。
这是她人生中最绝望的境地,比起亲眼看见小姐被两个高头大汉摁在地上还要令她惊慌。
“呜呜——呜呜呜——”
桃华不断地用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漆黑的环境和未知的命运都在折磨着她,让她几乎要疯了。
她还年轻,她不能这么平白无故地就死了。
吱嘎一声,木头门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桃华的哭声戛然而止,一颗心猛地悬到了嗓子眼,她看见门口渗进来的一丝光亮,可却短暂的窒息了一瞬。
她不知道那是拯救还是审判,但就现在的情况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