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再一次被敲响,裴郁离用侧脸蹭了蹭寇翊的脸颊,伸手卸下了腰间的青玉枝。
他将青玉枝好好放在寇翊的枕下,收拾好表情,抬脚走了出去。
当夜,一艘小船乘浪而去,悄悄飘进了东南沿岸。
裴郁离孤身一人,穿着件并不合身的黑衣,自海岸边一跃而上。埋在夜里,也埋在人群中,无声无息地疾步前行。
港口的通缉告示依旧崭新,但守港的士兵显然对此感到疲乏。
五个月都没露面的嫌犯,定是不知跑到哪方外域去了,还指望着他能自投罗网不成?
盘查不严,轻易就能避过。
此时刚刚入夜,离城门夜禁尚有一段时间,裴郁离脚步不停,刚刚穿过人chao,便如黑豹般快速前进。
他是奴籍,卖身契又跟着李府一同烧成了灰,既没有官员大户用的鱼符,也不能做寻常百姓的户籍登记,要想进城,只能趁夜混入。
夜禁前应当有官商的马车回程,天黑路暗,更易于掩人耳目,裴郁离打得就是这份主意。
果然,他在半路中便瞧见了不止一辆马车。
他前几个月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几两rou在这短短的两日内也全掉了下去,整个人都带着倦态。虽如此,他身形依旧飞快,在距离城门处不远的地方,逮准了时机,见缝插针地贴地滑入了一辆马车的下面。
那马车就连下沉的力度都很轻微,坐在其中的主家连一丝异动都没发现。
车轮轧地发出不小的动静,裴郁离牢牢攀附在车板下,随着马车的颠簸,他的心脏也像打鼓一样咚咚乱跳起来。
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他似乎也到了快要支撑不住的地步了。
如此高强度的耗神耗力就是在吞噬他的命,非常不是时候的,他感受到胃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紧接着,四肢都跟着软了软。
正在此时,那马车行至城门,停了下来。
四边的车轮都止住了声音,裴郁离整个人猛地一颤,一只腿不小心一松,差点垂了地。他脑子里一个激灵,咬紧了牙重新稳住身体,顿时汗如雨下。
“放行。”
前面有守卫这样说了一句。
吱嘎一声,车轮重新滚动,马车上下左右的摇晃,每一下都能对裴郁离造成不小的冲击。他那不争气的胃又在喧嚣着折腾,连带着手脚都不听使唤,直往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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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罪臣之子
马车刚驶进城门不久,裴郁离的四肢已经几乎要脱力,他努力调整着呼吸的频率,却觉得心跳越来越快,胸膛砰砰砰地打着鼓,怎么也不得消停。
胃部的绞痛转化成了一阵阵的抽痛,在颠簸中,这阵抽痛愈演愈烈。
终于,裴郁离的双脚先支撑不住地坠了下去。
车辆仍在前行,他的双臂不得不放开,整个人直接背冲地往下一摔,摔得他闷咳了一声,脱离了马车。
车里的人后知后觉感受到了异样,叫停了车夫,问:“这车怎么一会儿重一会儿轻的?”
车夫“吁”地勒住了马,一脸疑惑地向下看了看。
他们此时可是在入城的大街上,是人群最为密集的地方,不消得那车夫发现什么,周围的行人已经都将视线投在了裴郁离的身上。
有人喊道:“怎么掉下来个人?!”
守城的卫兵闻声看了过来。
裴郁离一咬牙,捂着上腹部从地上一跃而起,先打了两步的踉跄,而后才稳住身形朝着城内跑去。
“哎!”又有人喊,“那人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能不眼熟吗?大街小巷的公文告示贴满了裴郁离的大头画像,他本身长得就乍眼,谁见着不多看两眼?
城门守卫也不会想到真有这种守株待兔的好事,一队人马立刻急速追赶上去。
裴郁离的手死死捂着自己的上腹,找到一处小巷便穿了进去,七拐八绕间,他也顾不得有没有甩脱身后的追兵,只能凭着并不清晰的记忆,往着一个特定的方向跑。
他的呼吸紊乱极了,并不是因为跑得气喘吁吁,而是因为他即便在如此疲累和紧张的情况下,竟都完全无法忽视身体上的疼痛。
又是胃痉挛,要命。
裴郁离的脚步被疼痛所阻,还是停了下来,他抬头看向眼前的高墙,情急下略略估计了一番,抬脚便登了上去。
这里是一片居住区,灰瓦、高墙和树荫共同形成了遮蔽,再加上天色彻底昏暗,利于藏身。
裴郁离窝在围墙与住户屋顶的夹缝间,稍稍喘了口气。
正在此时,一队赤甲小兵从脚下的巷子里列队跑过,领头之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