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河拆桥不至于,但范岳楼是死是活总要弄清楚了。”
“戍龙正派人在寻,等曹副帮主坐稳了帮主之位,自己尽可也去寻。伏击之中那范岳楼弃船跳海,的确不好找。”
曹佚秋的气焰稍稍降下去一些,才问:“范岳楼的随身帮众呢?”
“六十三人,全数殒身。若不是他们尽全力相护,范帮主也丢不了。”翟觉说。
曹佚秋的表情明显滞了滞,满怀着不甘侧头重新望向了垂纶岛。
他的目光没有在任何人的身上停留,而是直直地盯住了寇翊。海岛上的战局分明,最终还是不出意料的寡不敌众,只有寇翊一人的身边似乎划出了个隔离圈,不断攻击的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你说他还能坚持多久?”翟觉突然唏嘘着问道。
曹佚秋并无笑意地提了提嘴角,道:“垂死挣扎罢了,管他作甚。”
“我很好奇,”翟觉专想去戳曹佚秋的逆鳞,又道,“曹副帮主与范岳楼共建天鲲,称兄道弟十余年,如何闹成了今日这种局面?”
这话也就是问问,翟觉若真想得着什么回答,那才是自讨没趣。
于是他紧接着方才的话又说:“范岳楼真是养出了一匹杰出的狼,这样的本事与血性怕是世无其二,你舍得直接让他死了?”
曹佚秋的眸子在他的话中越来越沉,半晌,哼笑一声,道:“翟舵主未免管得太宽了。”
曹佚秋与翟觉你一句我一句夹枪带棍地交谈之时,寇翊握刀的手终于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他练刀这么多年,手上的每一处都被老茧覆盖。
这些老茧是一次次流血、一次次结痂、一次次生成、一次次脱落,又周而往复循环很多次才形成的印迹,甚至已经磨得十分光滑,不会有粗糙的触感,却足以保护他那双手。
可当下,他的鲜血久违地顺着虎口向下掉落,左右手同使的后果就是十只手指的指尖都被他自己的内力冲得血rou翻卷,仔细看的话,能看到那十个指甲盖都不能幸免,有的已经近乎脱落。
他快到极限了。
此时,又是一艘孤船出现在视野之中,天鲲与戍龙都有帮众拿出单筒望远镜仔细去看,而后,两边的帮众同时向曹佚秋和翟觉通报道:“西北方向有一只孤船,印有飞羽标志。”
天鲲帮的船。
翟觉有些吃惊,问道:“天鲲还有别人?”
曹佚秋的眸子却分明一亮,问道:“是他吗?”
他身边的天鲲帮众明显知道这个“他”是谁,又吩咐下去仔细去看,没过一会儿,有人回禀道:“确是窦...”
曹佚秋的神色彻底变了,谁也看不懂他脸上是狂喜还是狂怒,但眼睛里爆发出的Jing光是骗不了人的。翟觉今日的确看了场极致的热闹,这会儿更是颇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头。
正在此时,垂纶岛上的战火燃到了尾声。
寇翊用了整整十年的垂天云在接踵而至的攻击下发出了好几声震颤的悲鸣,他的最后一刀并未落到迎面而来的敌人身上。
因为那垂天云在劲风的包裹下最终不堪重负,于半空中“噔”地一声,断裂了。
寇翊的心紧跟着一拧,半空中迅速用刀鞘迎击的同时,对手的刀毫无阻碍地刺进了他的右肩下侧,琵琶骨在那一刻被生生贯穿。
刺他的人甚至反应不及,下意识地将刀抽出,血柱噗嗤撒了那人一脸,他都还不敢置信。
他伤了寇翊?
周围的攻击诡异地停滞了一瞬间,就那一瞬间,远处的裴郁离眼前猛地袭来一阵黑,太阳xue连着满额头的经脉大动干戈地乱跳起来,面上霎时血色全无。
琉璃制的羽符被他死死攥在手心,明明那羽符边缘很钝,却硬将他的手掌硌出了一道血印。
他双眼倏地通红,心头生出一股巨大的杀意。
寇翊身边的人群胆子大了几倍,野兽一般地团团向他扑了上去,方才是无法也不敢近身,现在谁还顾及那些?寇翊受伤了,强弩之末,还惧他作甚!
“报!小窦大夫说要面见副...”通报的天鲲帮众话刚要脱口而出,脑子里滋啦一声,立刻改口道,“说要面见曹帮主!”
曹佚秋的语速很慢,却带着凉意:“就他一个?”
“是!孤身一人!”
“哼,”曹佚秋慢慢绽放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来,道,“让他上来。”
第80章 含垢忍耻
海岛上唱着生死大戏,主船便是观赏的最佳地。曹佚秋坐在范岳楼原本的位置上,本想享受摧毁的快感,可却始终没能尽兴。
窦学医得了许可,在曹佚秋目不转睛的注视下登上了主船的甲板。
他停在了距离曹佚秋一米之外的地方,微微低着头作顺从状,却没有选择先开口。
“让我猜猜,”曹佚秋眯着眼将窦学医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与方才不同,他现在看起来心情不错,“投诚、求情、送死,你选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