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和第四日,又是两天,我是和暗室里输得Jing光的赌徒们一起度过的,他们就等同于这艘船上的挂头们。”
“你被丢到...”寇翊说不出话来了。
八岁的裴郁离又被扔到了暗室里,同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赌徒共处了两日。
那暗室不见天光,比起李府的院子还要更渗人许多。
裴郁离从没见过那样血淋淋的人。
即便是在流放路上,有人走着走着就死了,有人被差役打得满身是血,还有裴伯抱着他,捂着他的眼睛。
可那间暗室里没有裴伯,有的只是无尽的血腥气,还有周围人时不时发出的挣扎声和呻/yin。
裴郁离在那一刻彻底知道了绝望是什么滋味。
绝望就是泡在尸山血水里,身边不多的几个健全的活人双眼发光的看着他,像是鬣狗看见了新鲜的rou。
他们的表情又是癫狂又是邪恶,问道:“小子,你又犯了什么事儿啊哈哈哈哈哈哈!”
裴郁离知道那些人不是真心想笑,可他们就是在笑,他们的笑声比叫喊声比哭声都要可怕,那份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就像密不透风的茧,是为所有人织的牢笼。
裴郁离吓得要跑。
那些人拽着他的腿把他往回拖,他能感觉到自己全身都沾上了脏,他甚至觉得一辈子都不可能洗得净。
命运在戏弄他,那些像鬼一样的人也在戏弄他,所有人都高他一等,绝境中,他要被几个疯子狂笑着欺负。
他也要疯了。
“外面时不时会有脚步声,只要听到脚步声,我就会喊。”裴郁离没有把暗室里那两日的情形说给寇翊听,只是说道,“我一直喊‘我错了我错了’,喊到第二天的晚上,就有人把我放出去了。”
他回到了外院,在梆硬的地上昏了一夜。
没有一个人管他。
后来,他几乎是爬着进了外院的厨房,冒着被揍的风险偷了两个馒头,总算是保住了自己的命,没被饿死。
李岳和李川带他去过无数次赌坊,练功时拿他当过无数次靶子,也给当时年纪尚幼的他灌过无数的酒。
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活物还是死物,都会被当成惩罚硬塞进他的嘴里,逼他咽下去。
正因为如此,裴郁离的身体在八岁那年开始,就已经埋下了崩坏的种子。
福祸相依,因着身子的原因,他也避免了场祸事。
十岁那年,他亲耳听到两个姓李的凑在一起说话。
李川说:“别的不说,就那小混球长得是真好看,一年还比一年更好看,要是...”
李岳嗤笑一声,问他:“怎么,青楼不够你逛了?够野的呀,龌龊心思打到个十岁的小子身上去了。”
“得了得了,你装什么正人君子?你敢说你见过比那小子还水灵的?”
当时的裴郁离对这种事懵懵懂懂,但字里行间也听出了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少爷们又要变着法地折磨他。
惊惧间他险些想捡个尖石头割烂自己的脸,却听李岳继续说:“我看着悬,你没见那小子瘦成什么样了?全身上下就剩一把骨头。昨日我叫他端盆水,他都摇摇晃晃站不稳,看着跟要死了似的。”
“别啊,我还没玩儿够呢!”
“想怎么玩儿都行,就是别往床上玩儿。回头真死在床上,不得吓得你下半辈子举不起来?你也不嫌晦气。”
“咦咦咦!你这说得我都要不举了!”李川嫌恶地直撇嘴。
裴郁离躲在不远处,这些话的意思他听不懂,但他隐隐知道,自己身子不好,因此不用被李川玩儿了。
这是好事。
直到现在,裴郁离还是在吃喝上十分不讲究。
他只食素淡,不喜欢rou。一来是儿时吞咽了许多海货生rou,那些口感依旧留在他的记忆里,他对rou食几乎是生理性的抵触。
二来便是因为,他近乎报复性地想毁掉自己的身体,这好像成为了一种可怕的习惯。
身体不好也是习惯,他瘦弱惯了,胃也早就坏了,吃东西只是为了死不了而已,何必浪费食物。
再说了,若不是他瘦小可怜,小姐可能不会救他,寇翊...也可能不会怜悯他的。
这些裴郁离依旧没有说给寇翊听,他麻木地又喝了一大口酒,手就被寇翊摁住了。
寇翊说:“别喝太猛。”
裴郁离有些迟钝地摇了摇头。
寇翊心道不能这样惯着他,便说:“你还是病人,饮酒已经是破例了。”
第二波酒劲又上来了,裴郁离突然有些晕,将额头靠在寇翊的胸膛上,想缓过这阵儿。
寇翊还是将他手上的酒壶拿走了,轻声道:“别喝了。”
“不喝就不喝。”裴郁离闷闷地答道。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片刻,突然,寇翊用手摸了摸他的后脖子,这动作里有说不出的爱惜和心疼。
寇翊在他耳边轻声道:“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