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这世上可怜的人有很多,一无所有之后,唯独剩下的就只有一条命。
他愿意把自己的命交给范哥,一辈子为报恩而活,这是自愿的。
那他凭什么死死抓着裴郁离的命不放手,他究竟有什么立场?
放屁!
寇翊脑子很乱,自己又反驳了方才那想法。
他做事什么时候顾过立场了?他就是不想,他就是希望裴郁离能活着,这又怎么了?
若是做什么之前都要先讲讲道理,说什么之前都要先畏手畏脚思前想后一番,他还是寇翊吗?
“寇翊...寇...”
上方又有隐约的声音,寇翊终于感觉到了窒息,哗得一声钻出了水面。
chaoshi的空气扑面而来的同时,不远处的呼唤声戛然而止。
寇翊颇有些烦躁的扯过中衣披在身上,起身走到床边,面色不虞地看了看裴郁离。
后者眼中衔着氤氲,似乎是刚从睡梦中醒来不久。
他正在发热,昏昏沉沉间总是半梦半醒,一双眼睛也似乎还没回过神,望着寇翊许久,才小声道:“我听池子里许久没有动静,担心你有什么事。”
寇翊这澡一洗就是两个时辰,洗得裴郁离一会儿睡一会儿醒。
这方迷迷糊糊睁开眼,明明床尾还见有水汽在往上冒,却听不见一点声音,裴郁离是真的有些慌乱。
但凡是清醒的状态下,他都不至于觉得寇翊洗个澡能出什么事。可这高烧不下烧得头晕,自然脑子也跟着迟钝。
寇翊心中一动,木着脸离开了床边。
心说算这姓裴的还有点良心,那便大发慈悲给他准备份晚饭罢。
两人之间这微妙的气氛又持续了几日,游船的航速变慢了许多,据说还有一日便能行至司斯萨海峡。
寇翊白日依旧坐在舱口押镖,只有每日的三餐和三餐后的服药时间里,才会回到房中,一句废话都不多说地喂饭喂药,将冷落贯彻到底。
当然,态度冷淡和亲力亲为是不冲突的。
每日的药都要于前一夜先煎两个时辰,这个过程寇翊不敢假手于人,他也不想再回到房间里巴巴地煎药。
真心是真心,非要刨出来叫对方看,也得对方看得懂肯接受才行。
显然,裴郁离并不能给他任何回应。
所以寇翊趁着刚入夜便去了厨房,在里面照常呆了两个时辰的时间,才端着药盅出来。
他刚走到客房门前,就被一帮众叫住了。
“寇爷,”那帮众指了指舱口,说,“小裴去了甲板上。”
寇翊心里咯噔一声,焦急的情绪嘭地升了起来,赶紧问道:“什么时候去的?”
那帮众顿了顿,说:“大概半个时辰吧,寇爷放心,甲板上没有别人,兄弟们都看着呢。”
寇翊已经听不见后半句了,他将药盅随手放到一处桌上,快步向舱口而去。
当下的夜晚一丝寒意都没有,甚至有些chao热。
寇翊刚掀开门帘,看见眼前的场面,结结实实一愣。
好几个玉制的酒壶在甲板上滚来滚去,海风扑扑卷过,却没有卷走那丝明显的酒气。
裴郁离窝坐在船舱外壁与一处货箱组成的角落里,他的衣角被海风吹得飘飘摇摇,整个人显得异常的单薄。
“你喝酒了?”
寇翊见他平安无事,先是放下了心,而后闻着这酒味,气又不打一处来了。
谁知裴郁离一听见他的声音,猛地抬起了头,一看就是喝多了的样子,指着他含含混混地哭道:“要你管!你不是...你不是不理我吗?”
寇翊:“......”
第59章 半藏半露
“说的什么荒唐话?”寇翊赶紧蹲下身去扶他,边气道,“你好好瞧瞧自己这浑身上下有一块儿好地方吗?还跑到这里来吹风喝酒,想死就痛快点,不想死就跟我回去!”
裴郁离满脸通红,一边抽着气一边打开了他的手,哭道:“我不回去!”
寇翊哪里敢强行碰他?
因着这浑身的伤,裴郁离好几天都几乎一动不能动,今日好容易能自己坐起身了,竟一言不发地跑出来喝起酒来了。
寇翊简直无话可说,可他总不能直接把人连拉带扯地给拽回去吧?那跟直接要人的命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是...”寇翊只能往前移了移,用自己的身体为裴郁离挡住一部分的海风,无奈道,“你哭什么?我欺负你了?”
裴郁离窝成一团,不看他,也不说话。
“喂,”寇翊不知道此时究竟应该怎么办,又说道,“你若是还知道些分寸,便起来回屋去,借着酒疯耍起赖来了,我惯得你?”
他说这话时便心知裴郁离真是喝醉了,这人平日也惯会撒娇耍赖、卖乖服软,但不管是辩驳还是哄骗,嘴总是张得开的,不会像现在这般一言不发地僵持,还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