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天意吧。”他做的每一件事,好像都大错特错,又似乎可以理解。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果有重来的机会,怎样做才是正确的选择。
他想他唯一的遗憾就是以后很难见到小满了,他或许会在监狱里度过余生,没办法再保护她。他闭上眼脑袋靠在车窗上,听着风声呼啸而过,想象着女儿有一天会恋爱,结婚,还有站上更大的舞台。
他回想自己这一年的生活,至少每一天都充满希望,最期待的事是小满能来公司,最糟心的也不过她工作不顺自己又无能为力。但未来总是好的,只要他帮她解决了这些恶人,踢开这些攀爬中的乱石子,无视那些天天盯着她的媒体狗仔……
吱——
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
唐志海突然惊醒,睁大眼睛身体颤栗。
警车继续正常向前开去,他却想起重要的事情,抓住顾云风的手腕急切地问他:“顾警官,我跟你们回了警局,等待我的是什么?”
“关押后移送至检察院,再由法院审判。”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顾云风吓了一跳。
“那审判的时候,我必须站在法庭上,叙述所有事情吗?会有记者旁听吗?”还没等他回答,唐志海就苦笑着摇摇头,幽幽地说:“那小满的事情还是会传出去。”
“不会公开审判,况且,你也可以选择沉默。”顾云风意识到他的担忧,语气沉静:“但是,你的辩护律师,公诉人,还有……”还有所有接触这件事的人,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会替他保守这个沉重又苦涩的秘密。秘密的当事人不是普通的芸芸众生,而是扶摇直上的一颗新星。它包含了太多的爆炸性新闻和夺人眼球的错综关系。
“我知道了。”他沉重地叹息:“我一直想有个孩子,想成为一个好爸爸。”
“可我不是一个好父亲。”说这句话时他感到钻心剜骨的疼,眼眶开始发红,声音低沉断断续续:“我没能看着她长大,没能保护好她,还给她带来了这些麻烦。”
她的童年很辛苦,没有家人,备受欺凌。
出生时被视为原罪,费尽心机摆脱掉过去,却被亲生母亲找上门来。
“我不是一个好爸爸。”唐志海双手捂住脸,下一秒满脸的泪水。眼泪无声地从他粗糙的手指间落下,落进痛苦又柔软的心脏。
“我希望她可以摆脱过去的Yin影,有一个干干净净的背景,有自己的美好生活……”
他猛地抬头,通红的双眼布满血丝,每一个表情都在挣扎忍耐:“拜托你了,顾警官,就让这段过去,和我一同下地狱吧。”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不堪的父母。”
话音未落他咬紧牙关掰断自己拇指关节,伴随清脆的断裂声,手掌从手铐中挣脱出去。强烈的疼痛下他挣扎着推开车门,从急速行驶的警车上翻滚着坠下。
下一秒,一辆超速开来的大货车呼啸而过,沉闷的撞击声后,高速公路上留下蜿蜒的血迹。唐志海躺在高架桥的中央,望着夜空中镰刀一样的月亮,渐渐没了呼吸。
十公里外的四平体育馆里,袁满一袭白裙站在舞台中央,台下五颜六色的荧光棒和满天繁星连成一片,像漫山遍野飞舞的萤火虫。
“我要唱一首歌送给最爱我的人。”她穿着那件星空下闪着光的婚纱礼裙,左眼留下一滴泪,像待嫁的少女,如前世情人,踮起脚尖轻声问:谁是最爱我的人呢?
第33章
应西子一下飞机就感受到了令她永生难忘的热度, 这种shi热带着粘稠和厚重, 好像穿了件棉袄在热水里游泳, 每动一下她都觉得自己快虚脱地沉下去。
还是北方的夏天舒服啊。她感叹着, 走出工作日空荡荡的机场, 在路边打了辆车,踩着黑色细高跟赶紧钻进车里。
“师傅,去南浦大学。”
昨天晚上她给许乘月发消息说自己今天回来,他不假装说来接自己也没什么,但不至于到现在连半句回复都没有吧?
她本想再发个消息说自己已经到了,想想还是算了,干嘛理一个老对自己爱搭不理的人呢。
在北京呆的这大半一个月她一直心绪不宁, 她爸妈还在那边参加会议, 自己先开溜跑了回来。反正那种高端讲座她也听不懂, 还不如一个人回来自由自在。她坐在出租车后座上, 翻着微信通讯录, 之前乘月给她发了在刑侦队里直系领导的名片,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姓郭还是顾?
想了半天也没记起来,她回到和许乘月的聊天记录里,往前翻了一页就看到了那张名片。顾云风, 就是这个人。她发了几条信息,对着镜子化了一路的妆。
对她而言, 这是一个极其重要,又隐秘的事情。
自从唐志海跳车自杀后,分局已经开了十来次会, 一天到晚给他们上如何防范嫌疑人过激举动的课程。不出意外,每次开这个会他都会被骂的狗血淋头,毕竟人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跳的车,不骂他还能骂谁,没把他处分他已经感激涕零谢天谢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