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越哑然失声,的确有无数资料佐证,所谓心疾而亡不过是托词,第一琴师的死因是被登基为王的丰越王所杀,成为挚友的剑下亡魂。
甚至在他模糊的梦境中,他也曾无数次见到,与自己长相相似的丰越王举着的剑闪烁着冷光,无情地刺穿游鹿的心脏,鲜血淋漓而下,浸染了整个梦境。
“所以,你居然敢用‘唯美’与‘深厚’来形容他们?”游鹿觉得眼前的人明知真相却看不清现实的模样太过逗人,他微微翘起唇角,目光冰冷。
“在你眼里美好的感情,就是丰越一剑刺死他所说的挚爱挚友,将他的生命停留在19岁,可是到头来又为了自己的失落,将枉死的人禁锢在王宫墓林,还要与他这个虚伪的杀人凶手同葬。”
游鹿微敛的眼眸中满是嘲讽,“这样的感情,真的称得上是真挚的友情或者隐秘的爱情吗?值得被搬上大荧幕,歌颂真爱永恒吗?”
“不、不是这样的!”丰越忍不住为越景四世辩解,着急得如同是在为自己分辨:“当时丰越王刚登新王之位,地位不稳,作为幕僚的游鹿知道他众多隐秘,又擅长揣测他人弱点加以利用。如果让游鹿窥探到自己的喜爱之情,丰越王无法肯定自己是否会被聪明的琴师利用,成为游鹿手中的感情傀儡。”
“作为一个帝王,他深知无情才是无敌,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的缺点剥离,就算如剜rou剔骨般痛苦,也只能将挚爱杀死,这样他最终才能成为一代圣王。”
“这是身居高位的情不得已!“
游鹿为丰越的演讲鼓掌,雪白的掌心轻拍着发出脆响,就像是一下下扇在丰越的脸上,令他道貌岸然的俊脸上一片赤红。
他是该为自己的诡辩脸红。
游鹿简直就被眼前的人逗笑了:“原来如此。原来作为王的感情如此高贵,即使是杀了你,也是爱的恩赐。”
“丰越王为人虚伪,连他的感情都如此的令人作呕。如果他真的爱游鹿,那我只能说他的爱太令人憎恶。因为别人的爱最多伤人,而他的爱却能夺人性命。”
丰越无从反驳。
他盯着游鹿轻蔑的笑意,不安地说着:“丰越王是不得已的,他作为一个帝王理应没有弱点,他的尊严不容世俗指摘,他所处的位置也不容他人威胁。但游鹿的存在已经成了他最大的弱点,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他也不想的啊……”丰越喃喃自语。
游鹿冷笑着站起来,“你滚吧。”
“等、等一下!”丰越也赶紧站起来,他伸手去拉游鹿,却被一只冷白色的大手攥住手腕,有力的手指一捏,他的腕骨便仿佛碎裂了一般,剧痛难忍。
刚刚还沉浸在不悦当中的游鹿在看到来人时,紧绷的情绪瞬间放松了下来。他的眉眼如冰川融化,眼眸中都是璀璨的笑意,直接一把抱住高大的混血少年,手臂环绕住他紧实的腰身。
游鹿靠在陈疏野的肩头,轻声地高兴道:“你来啦?”
陈疏野挥开丰越不规矩的手,掌心放在游鹿毛茸茸的发顶,低声道:“嗯,来接你回家。”
游鹿牵过陈疏野的手,将修长的手指穿过陈疏野的指缝,两人十指相扣,充满了温暖与甜蜜。
这一幕在丰越看来如此刺眼,令他心痛难忍,只一眼,他就知道两名少年之间的暧昧情愫。他看着即将离开的游鹿,轻喃道:“求求你再考虑一下,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游鹿回过身看着丰越近乎可怜的脸,突然抿唇一笑,笑容纯白如雪、单纯无垢,令人心头发软。他探过身靠近丰越,侧着脸在他的耳边轻语一句,听不分明。
微长的发梢盖住低垂的眼眸,也遮盖着他眼瞳中恶劣的笑意,他低声说完,便拉着陈疏野一道回家。
“再见啦,丰越。”
游鹿的声音轻快地消失了。
丰越的脸色苍白,英俊的容貌隐入落日的黑暗之中。
电影《悦之》再次延后开机,在长达十一个月的时间中再无消息,导演丰越本人也销声匿迹。
直至新闻铺天盖地的报道,众人才知道导演新星丰越在美国的家中自杀,因抢救无效死亡。现场燃烧的手稿与资料烧了满室,灰烬遍地。
“被剑刺中心脏的感觉,很疼很疼的。”游鹿的声音轻灵动听,临死前一直回荡在丰越的耳畔,“如果阿越能够体会到我的痛苦就好了,如果你能做到,我就愿意为阿越再做一次第一琴师。”
手颤抖着握紧匕首。
一剑刺穿心脏,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丰越睁大了双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好像看见身着越景服饰的黑发琴师低头拨弄着琴弦,古琴声在空气中响起。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伸直手臂,苍白的手指间染上鲜红的血ye,想要去抚摸那张冷淡的侧脸,想要看少年对自己再笑一次,再喊自己一声“阿越。”
对不起啊,游鹿。
对不起啊,原来这么疼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丰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