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回到他们身边,将揉皱的活点地图抚平放在桌上。发黄的羊皮纸上浮动着无数个标着人名的小点,仿佛这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天,没有杀戮也没有威胁,他们正坐在休息室里享受下午温暖的阳光……然而当他们在礼堂看见那个名字时,哈利便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幻想。
“嘿,我现在才知道原来神秘人的名字在这上面也会被显示。”罗恩好奇地盯着那个小点看,歪着头念了出来,“——汤姆·里德尔,其实也很普通,是不是?”
“是啊,”哈利说道,“他恨透了这个名字。”
“你们看这儿,神秘人旁边——”赫敏惊呼了一声,男孩们连忙看向她手指指向的地方,“金妮、纳威、卢娜——天哪,他们该不会是……”
她没有再说下去,每个人都被自己脑中的猜想吓了一跳。哈利只希望情况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他听见背后传来一阵细细的脚步声,德拉科走进了盥洗室。他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直到他关上门才回过头,罗恩和赫敏已经在讨论偷偷溜进霍格沃茨的路线了。
“从霍格莫德溜进去——”
“然后直接去礼堂?你觉得穿着隐形衣偷袭神秘人的成功率有多大?”
“先偷袭他的蛇比较好,我想,”赫敏轻声说道,“但地图上不会显示魔法生物,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把蛇带在旁边了。”
“肯定在他身边,他需要好好保护它。他不相信任何人。”哈利说道。
“偷袭这一招只能用一次,神秘人肯定有办法对付隐形衣。”赫敏观察着地图的其他角落,“嘿,你们看,斯内普在校长室里。”
“那只老蝙蝠还敢霸占着校长室?”罗恩厌恶地皱起眉。
“至少我们不用面对他。”
“我倒是想面对他,狠狠往他的鹰钩鼻上揍几拳。”哈利耸耸肩。罗恩笑了起来,赫敏瞪了他们一眼。
身后又是一阵响动,德拉科从盥洗室里走出来拐进厨房,没有朝这儿看一眼。
“……礼堂门口有两个食死徒,是卡罗兄妹。其他的都围坐在,呃,斯莱特林餐桌旁边。”罗恩说道。哈利连忙凑过去看,他果然在那儿找到了代表马尔福夫妇的小黑点。他又往后方看了一眼。
“剩下的那个魂器该怎么办?”
“见机行事?”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赫敏瞪了罗恩一眼,后者讪讪地笑着,“我们再想想,肯定有办法的。”
可能还有什么办法呢?他们无法揣测伏地魔的思想,哈利觉得罗恩说得对,他们只能见机行事。这一天就这样到来了,真快啊,但他并不感到慌乱。再给他多一点时间也无济于事,他总要直面那个人,直面自己的仇恨和恐惧。
德拉科静静地站在门边看着他们低声议论,他垂着眼,又用力拂了拂额头上的刘海。
他们的讨论他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那个人说的话,他恨不得将每个字都含在舌尖来回细细品味,直到它们被磨得发白发烂、沉淀在口腔的各个角落才堪堪罢休。
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听他说话了。最后一次看见他微笑、耸肩、挤眉弄眼,那双灵动的眼睛即将在破破烂烂的圆框眼镜下熄灭——总有一天会熄灭的,就像头顶的太阳也有陨落的一天。
但为什么这么快?
快到他还没有握紧他的手,快到他以为他们的爱情才刚刚开始就要凋零,快到他没法平静地拥抱他,和他道别,对他说他感谢他——感谢他劈开黑暗来到他身边,从此像炽热的火缝进他的灵魂中。他呼吸的每一寸都有他燃烧的温度,于是他浴火重生。
但现在火要灭了。他说着希望他能赢,可从没有真正相信过。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是条不归路,但他依然选择了它,义无反顾地堕入爱河。这条河没有起点和终点,没有停泊的舟,它是一个循环的圆,一次又一次奔向永恒的大海。
德拉科看着他们站起身,边说话边走向大门。赫敏跑回房间将珍珠钱包和格兰芬多宝剑取下来,哈利抖了抖隐形衣正要将他们罩进去,抬起头看见了站在门边宛若雕塑的德拉科。他停了停,问道:“你要一起去吗?”
德拉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慢直起腰,肩膀因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而有些酸痛。他沉默地朝他走去,将罗恩挤到一边,握住了哈利的一只胳膊。
“喂,马尔福——”
“你到格兰杰旁边去不行吗?”
罗恩嘀咕了一句什么,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哈利转头看向他,后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好摸了摸鼻子,说道:“那么,我们幻影移形吧。”
他们从霍格莫德进入霍格沃茨,只觉得四周一片寂静。走廊上嘻笑打闹的声音都消失了,他们一路上没有撞见一个人影。就连墙壁上的肖像都显得沉默冷硬,板着脸不说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
他们面面相觑,慢慢朝礼堂走去。风从敞开的大门吹来,一路吹进单薄的内心,催生着如影随形的恐惧感。哈利感觉到旁边的德拉科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