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泽心事重重地把手缩回被中。
浮泽伸出去的手只来得及触摸到石门,触感并不坚硬,反而有种奇异的力量波动。这间屋子被施了鬼术,在阻止他离开,也在抑制他的仙力。
再一次惊醒,却是康沅在外头敲门。浮泽疲惫坐起,意识还没有完全回笼,见康沅推门进来,头一句话就是问:“他呢?”
“仙君请稍等。”纸扎人空白的脸上只有红唇开开合合,“需要先通传、康沅大人。”
浮泽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仙君请稍等——”
“你——”浮泽又退后了两步,后腰递上桌沿才停下,手心按在桌面上,急急地深呼吸了几口,才不至于惊呼:“……我要回去了,可否劳烦替我引路。”
“时崤……”
“我有要事在身……”
却被康沅提高了声音打断:“殿下吩咐,请仙君稍加等候。”他恭敬地往门外退,语气依旧是毕恭毕敬,“门外有小鬼值守,仙君有其他需要的话,可以命它们转告属下。”
纸扎人弯了弯腰,应该是在行礼,动作有种僵硬的卡顿。再抬起头来,脸上竟刺啦一声裂开了一道口子,周围漫开一点红痕,像是朱砂点染:“仙君、有何吩咐?”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不是在询问,而是在试探。康沅自然有所察觉,各种借口在嘴里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全然吞了下去,片刻后,鞠躬作揖,如实回答:“……抱歉,这是殿下的意思。”
来还是怕的,从孤身踏进黑暗中,再到被康沅领着穿越鬼群,一路上他的心脏都跳得又重又快,坐下来了,才发现手和脚都在抖。他只是不怕时崤,或者说有时崤在的时候,才不怕那些未知的黑暗。
太安静了。
果真是那样,大家都往前走了,只有他被落下太远。
浮泽顿了顿,强撑起精神来:“我睡了多久?”
过了好久,再睁开眼,却又平静了。他摸着黑下床,倒一杯冥花露举杯饮下,那味道似茶也似酒,入喉冰冷异常,把他冻得一哆嗦,胸中那团烧了许久的火熄灭了不少,方才觉出苦的味道来。
难怪从头到尾,这间房内的所有东西都流露着怪异。
门大敞着,外头微弱的光线投了进来,倒显得房里的黑暗像是刻意营造。浮泽抓到了一丝清明,猛地惊醒了,坐直了身子急忙唤住康沅:“暗中难以视物,劳烦大人为这房中点上烛火。”
浮泽侧耳听见门外的纸扎人啪嗒啪嗒离开,慢慢倒退,退回桌边,转身又摸索着给自己倒了酒。酒水一半入了杯中,一半洒在手背上,冰凉刺骨,分不清是因为冥花露冷,还是因为他的体温太高。
没有回答,不过很快,门就被拉开了半边,一张惨白的脸从门外探了进来。浮泽没有准备,骤然被吓到了,急急退后半步,才看清楚守在门外的是一个纸扎的“人”,与人类祭拜逝者时所焚烧的那种大差不差,不过做工要精细许多,脸上也没有画着诡异的五官,而是全然的空白。
看不见,只能按感觉朝着大概的方位慢慢走,一步步挪到石门边上,推不开,便敲了敲门,朝外头问:“门外可有谁在?”
——这是不应该的。即使他身处鬼府,作为仙君的力量也天然要比鬼力高半个等级,两种力量相冲之余,后者绝不应该压制他的仙力。
“那等我离开后再通传……”
浮泽心里乱糟糟的,不明白时崤的用意。另一面,却又格外冷静,他想,他得走了,现在就走。
浮泽想自己点上烛火,但抬起手,几次尝试调动仙力,指尖都没有任何动静。
这是摆明了要将他圈禁。
他咬咬牙,再度迈步走到门边,原本呆滞的纸扎人瞬间就警觉起来,动作极快地将两扇门往回拉,只留下一道手指宽的一道缝。浮泽伸手作势去抢,那道缝就砰地一下闭合了,纸扎人在门外悉悉索索地,“殿下还没来,请仙君、不要随意走动。”
康沅避而不答,只把手中托盘放到桌上:“这是鬼府特有的冥花露,仙君若是渴了,可以浅尝。”
浮泽突然有点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跑这一趟,他养的小毛团粘他粘得厉害,骤然离开了他,也不知道还习不习惯,在祱鬃仙君那儿有没有乖。他得赶紧回去了。
等了又等,模糊的感知只够浮泽判断至少过了半日,门外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精神稍微松懈,困顿就涌了上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就算浮泽再迟钝,这个时候也该反应过来,时崤是故意不来见他,甚至给他摆了一个有意为难的局。
“已经是第二日了,仙君。”
“仙君请稍等。”纸扎人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外,“需要先通传、康沅大人。”
这儿处处都充满了怪异。
石门又关上了。
饮尽半杯清酒,放
浮泽呆呆地躺下,闭着眼睛慢慢回神,把昨日到今日的种种细节过了一遍,眉头无意识地皱起。
没什么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