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夜,一人一鬼之间摇摇欲坠的平衡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
但宴江自己其实记不太清那一夜发生了什么。
他那时醉了酒,只记得自己半夜见了鬼,慌不择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鬼王身上,而对方还拉了自己一把,之后记忆就此中断。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好好地躺在大床里侧,鬼王面无表情地靠在外侧床头,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
宴江也说不清楚究竟哪里发生了变化,鬼王还是那个惹不起的鬼王,而他依然每日为了生计而奔波,踏着夕阳回到自己家,还得唯唯诺诺地当个倍受欺压的小厮。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鬼王对他的接触变多了,态度似乎也更加亲近了一些。
时崤以前只当他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人,现在却时不时起了逗弄的心,把人唤到跟前的次数多了许多。
今日要宴江给他画一幅扇面,明日要宴江帮他修剪指甲,有时见他回到家来满头大汗,还会放出一团冷雾去,猝不及防把人冻得一哆嗦。
诸如此类,倒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把戏。
宴江起先是极为惶恐的,几次下来后才渐渐习惯了时崤的作弄,反而松下一口气,终于相信了对方一时半会儿不想取自己小命。
偶尔也会闲谈几句,大多数是时崤问,宴江乖乖作答。
但是时崤带了些故意为难的心思,总会问出诸如“宴淮之jian诈圆滑,连朝中大将都敢杀害,为何会生出你这样窝囊的后代”之类的问题,莫说宴江不知道,哪怕知道,也不敢胡乱说先人的不是,这时面上便会不自觉地流露出紧张的表情,垂着眼睛、嘴唇抿紧,活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他长得好,可惜平日里总被一副木讷呆板的表情埋没了去,唯有这个时候,才会显出一点鲜活来,时崤觉得看起来顺眼多了。
以至于明明是说着自己仇家的事情,竟没有半点耿耿于怀,反而乐此不疲地以此逗弄书生。
宴江只当对方有意挑刺,更加如履薄冰,不敢多言。
卧房中几颗夜明珠散发朦胧光线,与前头数日一样,到了夜里,宴江只着中衣,带着一身沐浴完的清爽水汽,双膝跪在脚踏上,朝坐在床边上的鬼王仰起脖子。
时崤便勾起一抹满意的笑,伸手过去作势拍拍他的头。
又顺着散落的发滑到书生鬓边,五指插进发根,半托半压地将迫他离自己更近一点。
掌下的触感温暖柔软,微微颤抖着,大概在害怕。鬼王弯腰贴上去,甚至能感觉到人类不稳的气息。
宴江紧张地闭着眼,垂在身侧的手无助地捏紧自己的衣角,强迫自己不要逃开。
时崤另一只手捏住他瘦弱的肩,似在防止猎物逃跑,他闭上眼睛,却也掩饰不了睫毛微微抖动的频率,感觉到冰冷的气息无限贴近,而后,属于鬼王的唇便贴上了他的唇。
托着后脑勺的手微微施力,将两人贴得更近,宴江攥着自己衣角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却还是不得不乖乖张开唇,恭迎侵略者来犯。
太冷了。
钻入口中的舌也好,贴着他脸颊的鼻梁也罢,冻得人发颤的温度无时不刻都在提醒着宴江,眼前这个与自己零距离相贴的东西是鬼,是来自地底另一个世界的异族。
也正是这个事实,让他无论多害怕,都不敢有一刻生出反抗的心思。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流在他的身体中移动,从丹田而起,顺着体内脉络,挟裹着一股怪异的感觉缓缓往上,滑过胸腔、喉咙,冰冷却柔软的舌尖抵着他的喉咙口,轻轻吮吸,便将其掠夺出体。
与此同时,熟悉的疲惫感席卷全身,像是浑身力气随着这股暖流被抽走,宴江周身关节颤抖发软,膝盖便摇摇欲坠地跪不太住了,将将要往一侧摔倒。
时崤却没有就这么放过他的意思。
他吞下小书生的魂气,将身体压得更低,钳住小书生肩膀的手顺着他的肩胛骨往后游走,整个小臂便横着拦上瘦弱的背,用一个类似于揽抱强行将人固定住,压向自己怀中。
长得诡异的舌干脆整根钻入书生温暖的口腔中,舌苔贴着与其主人一般柔软的内壁,来回滑蹭、勾弄,毫不收敛地汲取对方的体温与唾ye,以满足自己奇怪的渴望。
宴江最受不住这个。
他没能从中感觉到半点旖旎,只觉得像一条冰冷的蛇在自己口中钻来钻去,触感冰冷诡异,仿佛随时会将獠牙扎进他的喉咙、注入毒ye。
下意识发出几近窒息的呜咽,眉尾不自觉地往下垂,露出哀求的表情。
时崤没有任何怜惜,甚至吻得更激烈了些。手臂却越收越紧,箍得宴江胛骨发疼,舌尖直直探到人类的喉咙口反复搅浓,试图往更深处钻去。
宴江本能地做出想要推开的动作。
他的双手摩挲着搭上鬼王铁钳般的手臂,却又在感受到冰冷触感的一瞬间没了胆子,最终只能可怜兮兮地蜷起手指,攥紧对方的衣袖,从胸腔中发出难受的轻哼。
之前,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