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青岑睡得很浅却很安心,他终于逃离那个噩梦了,梦里不再有鲜血和哭喊的糯糯,而是充满了“喜欢”的粉红泡泡。
他嘴角带着笑意在沈知砚的肩膀上睡了半个小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听见耳边有轻轻抽着鼻子的哭泣声。
他茫然地慢慢坐直,看到沈知砚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
柏青岑:“怎么了?”
沈知砚的眼皮肿了,眼眶又红又青,看着柏青岑愣了几秒还是觉得心疼:“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动腺体啊……”
柏青岑笑:“能修复好的,别纠结这个了。现在不是皆大欢喜吗?”他手搭向沈知砚肩膀,脸色认真了些,“这么在意腺体?”
沈知砚垂着脑袋,眼泪直直掉在白色的被罩上:“没有,就是觉得好难过……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他抬起头,“什么时候做修复手术?”
“一周后吧,先修养几天。”柏青岑答罢,沉默了一会儿,“提起这个,我还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柏青岑回身够过来床头柜上的一沓资料递给沈知砚,A4纸上满满的黑字和表格,冷冰冰的数据严肃且正式,让人看着便觉得沉重。
沈知砚翻着资料,听到柏青岑说:
“腺体修复手术的过程中有一次可以改变信息素的机会。我原本的信息素是T类Ⅳ级,气味是箬竹味,我们现在需要决定手术时是修复原信息素还是植入新的信息素。”
“我之前做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和实验,更倾向于换一个信息素。我想植入芦苇味信息素——”柏青岑笑着道,“也是粽子叶。”
“我想改变信息素的原因是……避开A-1契合度。芦苇味T类Ⅳ级信息素虽然只改变了味道,但它和我的原生腺体不匹配,信息素效果大打折扣,所以和你的契合度也下降到了A-2。”
沈知砚看着写满检测数据的表格,眉毛微微拧着。
柏青岑:“所以……你觉得怎么样?”
沈知砚合上资料,低着头沉默。
病房的窗户没关,风吹过树梢晃出簌簌响。他们面对面坐着,正无言的时候房门被从外推开,护士端着盛有药水的托盘走进来。她看见沈知砚后笑了笑,走到床前一边弯腰把药瓶放在桌子上,一边对沈知砚道:“你好啊,你就是他说的糯米吧。”
柏青岑清了清嗓子,跟她说:“嗯,他是。”
护士笑着,目光从沈知砚身上移开,手中准备着消毒ye和敷料棉签,打趣柏青岑道:“难为你念叨好几天了,可算见着了。”
柏青岑满足地笑了笑,手搂住沈知砚的肩膀。
沈知砚抬头看着护士,发愣道:“……姐姐,腺体修复手术危险性大吗?”
护士说:“任何一个手术都会有风险的。国内这个技术还算成熟,一般来说没有太大问题。”
沈知砚脸色凝重地点点头,手覆上柏青岑的手后轻轻拍了拍,紧绷的语气像是说给自己听:“不会有事的……”他抬眼看向柏青岑的脸,“手术的那天我来陪你。”
护士笑着看他们,温和地插嘴道:“哦,陪同是可以的,到时候你去规定的房间等候,别靠近病房就好。手术时候病人的腺体状况极不稳定,你们契合度是A-1,你靠近他的话会刺激到他。”
沈知砚和柏青岑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了无奈。
A-1……
沈知砚默默地开始考虑芦苇味信息素。
护士走后,他们认真地商量了很久。直到钟表的时针滴滴答答地转过十二,黑暗的病房万籁俱寂,两人终于敲定将箬竹改为芦苇。
这个决定做出之后,沈知砚忍不住有些失落。资料上显示,植入与原生腺体不匹配的信息素会给病人留下后遗症,包括但不限于信息素释放相对困难、功能效果削弱,这些负面影响对病人的Jing神也会造成一定的创伤。
但柏青岑似乎并没把这些当回事儿,还高兴地跟他说:“你再也不会被A-1压迫了。”
沈知砚把满心酸涩藏起来,牵起嘴角应声道:“嗯。”
三天后柏青岑出院和沈知砚去了一趟北村出名的芦苇塘,他们还是拖着那对情侣款行李箱,走在河边看着满塘的毛茸茸绿色芦苇在风中摇晃。
柏青岑撕下一张粽子粘贴,贴在河岸的一根树干上。他们在树前和粘贴合影,这照片被贴在旅行相册最新的一页。他们都认为,“粽子之旅”即将开启一段全新的旅程,一切终于要尘埃落定了。
沈知砚终于见到了亮光,渐渐好起来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手术那天。
安静的家属等候室白净而明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味,紧闭的绿门外是长长的走廊,隐约能听见外面凌乱脚步声和刻意放低的说话声。等候室气氛紧张而低迷,这里所有人的命运被那扇密码门同时牵绊。
门一开一合,护士说谁谁谁的家属来签手术同意书,谁谁谁的手术顺利做完了。每一次那扇门的打开都会让所有人绷紧心弦抬起头看,所幸目前为止还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