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青岑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走的时候脚步匆忙,像是落荒而逃。
他逃到Abyss的天台上。夜晚的冷空气令人清醒,黑蓝色的天空笼罩三方,脚下是一整片平整的瓷砖,上面摆着种着花草的花盆。
夜风把柏青岑的头发吹得乱蓬蓬的,他眯着眼迎风而站,心跳许久才恢复稳定。他点进沈知砚的微信聊天框,删删减减地打上几句话,最终又全部清空,把屏幕黑了。
这时就算他真的发出消息,沈知砚也没空回复,沈知砚和盛雾已找好了住处,正在拎包入住。
他们找到个最简陋的居民楼,这个老小区被拆得乱七八糟,近期停工了,还剩最后一栋楼房立着,周围混乱堆积着拆卸的墙体和工程废弃物,居民生活的垃圾桶也久未有人收拾,垃圾桶倒在地上,五颜六色的垃圾兜散落一地,这抹颜色是这个灰暗调小区的唯一色彩。
他们租的是三楼,一进楼道就瞧见暴露在外的蓝色水管和横七竖八的电缆线,墙体肮脏,被贴满小广告,脚下踩的水泥楼梯也是蒙了一层厚实的灰。这条件连盛雾都忍不住撇嘴,他扛着行李和沈知砚挤眼,沈知砚只看着他笑了笑,继续走。
拿钥匙进了这户房间,把灯一开。房东是个热情的老nainai,细心叮嘱他们炉灶和用电的问题。盛雾陪着笑脸,把老nainai送走后,顿时变成一言难尽的脸色。
“咱说实话,我在AQUIVER住的条件都比这儿好。”
沈知砚收拾着带来的东西,淡淡笑道:“当然了,AQUIVER是高档会所,环境自然不会差。”
“哪呀。那是会所内环境好,给我们住的房子可会应付人了……”盛雾一边说一边擦桌子,“我去,都是土。”
“就二十块钱,要什么自行车。”
估计这里的房东也没想到拆迁成这样还能开张,给了他们二十元一天的价格。沈知砚倒没觉得这地方有什么不妥,省钱就行。更何况这地方没什么人住了,整栋楼都极为清静,很适合学习。
屋子收拾完之后还挺整洁的,两室一厅,家具也都齐全,没有杂物,白色灯光照下来,看着清爽敞亮。
沈知砚拉开餐桌的椅子,亮起台灯铺开白纸,开始记账。
20×6=120,还剩280,两个人加一起每天40的生活费,还算富裕。
沈知砚抬起头:“对了,我刚刚把咱的地址给家教老师发过去了……明天你要和我一起听课吗?”
“我在你身边守着。”
“好。”夜黑了,沈知砚把笔和纸收拾好,“我们睡觉吧。”
两人分别进了两间卧室,这户人家装修很好,只是家具上有些浮土,沈知砚清洁利落后把自己带来的床单和被子搬上床,躺进被窝里。
他没锁门,也不怕盛雾半夜会进来。他倒是记得两天前被盛雾试图强jian时的绝望,那时他被逼到发疯,模糊了记忆。但他后来细想,发现这事解释不通。刚刚在车上,沈知砚向盛雾询问真相,盛雾也不瞒了,一五一十地还原事情全过程,填补了沈知砚记忆的空缺。
被AQUIVER压榨多年的性工作者怎么会强迫客户发生关系?沈知砚最清楚性奴的想法,柏青岑一手策划出这场闹剧,但这其中逻辑在月美人看来明显蹩脚。
沈知砚越来越不理解柏青岑在干什么,每认清一点真相,心底就要冷上一分,不只是失望,是惊悚。
这就是个疯子,行为异常的疯子。
沈知砚躺在床上,身体开始不自觉颤栗,这才觉得后怕。
和他谈了两个月恋爱的那个人到底是谁?Jing神分裂?还是双重人格?
柏青岑现在忽然同意分手,又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
高三后要被分到一班了,他要和柏青岑同班了——
这一年怎么过?
他要高考,他想高考。
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股脑涌上来。他忽然觉得被校园暴力三年也并不难以接受,至少他已经习惯了暴力,至少他不曾见过阳光,他可以从这个高中考出去,远走高飞。为什么他会被柏青岑看上?
沈知砚听过很多次柏青岑的坏话,从蒋胜矾的爆料到论坛的争吵,这些尖锐扎进他视野里的言论像是一声声焦急的提醒,又像是未来的他在向自己呼救。
沈知砚辗转反侧,打开手机,点开了很久没看过的论坛。
六中全体学生已经放假了,贴吧比平时冷清不少,有人在分享假期生活,有人在玩梗发段子,还有人在讨论cp,轻烟热度不减,大家都在催他们更新放假的甜蜜日常。柏青岑没露面,他也没有。
沈知砚继续下翻,不知道翻了多久,忽然看到当初在军事实践基地看到的帖子。
[sph是不是又要搞事了啊,救命我看到他们那群人刚才到处找szy!!!]发帖人:匿名
他点进去,从第一页,看到了最后一页:
“柏青岑是个什么人你们心里没点数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