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殿试马车前往京城的日子。
薛宁佑起了个大早,去公用的水井打水擦洗了身体。
他准备好离开庚州山守郡、离开沉王。
独行。
在寒冬里,满面春光。
“名字?”“张赵伊。”“上车。”
“名字?”“王李二子。”“上车。”
“名字?”“薛宁佑。”
排到他了。
他看中窗边透气又舒适的座位。
“薛……没有你啊。”
“不会的,皇上亲口答应我,让我直接参加殿试……”
薛宁佑探头去看那人手里的名单。
确实没有他的名字。
那人拦开他。
“年年都有你这样想混进去的!我告诉你,名单跟车里座位是对应的,就算你混进车,没你的名字也会被踢下来!让开点,下一个!”
薛宁佑眼泪顷刻流了满脸,他疯了一样拼命往车上爬。
“不会的、不会的……皇上答应我的,我准备了好几个月……”
山守郡人们早看他不顺眼,例外联合着把他推搡。
他被拉下马车,重重摔倒在地。
行囊包裹都炸开。
书卷衣物中间,赫然一个假阳具。
“哈哈哈哈哈!!”“诶,你看、我早说过他是个吃鸡巴的烂xue!”“还殿试呢,茅厕试去!”“还说皇上答应他,失心疯了吧!!”
薛宁佑狼狈地抱起残破的包,想逃。
周围人似是故意的,阻挡他去路。
“本大爷看过他撒尿!”“我撕过他的衣服!”“我知道,是夏天刚开头那会儿!他就是个沉王不要的婊子……”
科考三年一次。这次不行,可以等下次。
薛宁佑有足够信心,再筹备三年会考的更好。
可是没钱了。
俸禄每年发放一次。
虽不知具体时间,总得先熬过冬天。
薛宁佑盘算着,能去哪儿找个赚钱的营生。
他手脚生满冻疮,每一步都像走在带刺的刀尖上。
于是就近进了家裁缝铺。
“请问店家,你们这儿招人么?”
店家上下打量他。“细皮嫩rou的,能干什么呀?”
“我什么都能做。”
店家伸出满是老茧的手。
“我这才是干活儿的手!你看你,这点冷风都起冻疮,啧啧……”
薛宁佑迈步出门。
店家自言自语似的说:“王公贵族一旦没了家族保佑,就只能往下三等去咯~”
细想来,言之有理。
薛宁佑苦笑。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沉王府。
“不知沉王大人能否借些银两?明年俸禄发下来,全数归还。”
家仆如实转告沉王。
沉王听着,“俸禄?”
之前竟忘了还有俸禄这事。
想让薛宁佑走投无路变回秦若,还得想个法子把他俸禄弄没了。
薛宁佑在门外立了半晌。
寒风带雪打满他半侧身子,冻得浑身都疼。
“若儿哥哥?!”忽然一声久违的呼唤。
是柔冰在门里。
他穿着个厚实的斗篷。
满是绒毛的衣袖底下,大棉手套握了串糖葫芦。
“若儿哥哥回来了!哥哥回来了!!”
柔冰往院内叫了几声,海雾、雨游和暖烟都跑过来看。
几个弟弟更是穿金戴银、一身华丽,看着跟郡城首富有一拼。
薛宁佑不禁前倾一步,又停住。
退开,拱手道:“州候薛宁佑,见过各位。”
“哥哥你什么意思啊?!”雨游绿发炸了满头,“你不认识我们啦?!”
柔冰拿糖葫芦堵上他的嘴,“他不是若儿哥哥了……”
暖烟哭哭啼啼,跟柔冰一起拉着雨游回屋去。
海雾看看怀里的汤婆子,看看薛宁佑。想走出门,却被家丁拦住。
薛宁佑的心被紧攥了一把。
可并不后悔,能作为独行的人站在寒冷里。
“薛候请进,沉王在西跨院后房里等您。”家仆通报。
西跨院?后房?
看来沉王并没有将他当作客人。
西跨院里造了山水。
现在下着雪,花木都在白被子里沉睡。
薛宁佑被引着踏过石子路,穿过长长一道回廊。
进紫檀木雕花的门。
房间四周放满火炉,打扮堪比名媛的贱物们手持扇子围坐。面前糕点nai茶多种多样,吃喝着谈笑。
烟雾缭绕中央,一张绘着春宫图的贵妃榻,榻上茶几放置果盘酒水。
沉王裸体半躺榻上,珍兽皮毛盖身。
“沉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