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语发烧了。
这好像不是什么难以猜到的事情;上一次他被宁言打,又惊又怕之下也发了烧。好在这次宁言早有准备,发现得早,及时找出退烧药。
夏一语看着退烧药,纵然再不情愿,也只好乖乖张嘴吃下去。宁言给他的屁股上药,看他吃下药了,回去趴在他的枕边,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我下去跟你姐姐说,咱们多留一天。”
“嗯……”
夏一语脑子烧得有些晕,在药物和药膏的治愈安抚下,又抱着被子沉沉地睡了过去。宁言蹑手蹑脚地关上门,穿戴整齐,下楼去找夏霏。他告诉了她夏一语发烧的事情,急得她立刻想上来,却被宁言阻止了。宁言站在她的门口敲了敲门,换上了一条简约却漂亮的裙子的夏霏,黑着眼圈,粉底掩饰不住她的纠结和憔悴。
“小语吃药了吗?”她第一句话就问夏一语。
“吃了,喂他吃了点面包后再喂的药。”
宁言沉稳地点头;他的举动换来夏霏略有些诧异的眼神,两个人夏霏在前宁言在后,走到了下榻的旅舍的餐厅中。宁言点了咖啡,夏霏点了一杯柠檬水。
“他……后来一直不喜欢吃药。”夏霏低声说,“每次发烧,就要人哄,要人陪。有一次他高烧了整整三天,妈妈握着他的手,嗓子都要哭哑了。”
“威逼利诱就吃了。”宁言说得轻松,抿了一口浓浓的手冲黑咖啡。
“威逼?”夏霏警觉地抬起头盯着宁言。
“不听话就不要他了,把他扔出去。”
夏霏有些生气:“利诱?”
宁言的回答更简洁:“亲他。”
女人看起来似乎更生气了;可是很快,她控制住面部表情,眼神恢复平静。
“他喜欢你——直接点说,你是他的初恋。”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
宁言看向窗外,大湖的栈桥上,每一根木头栏杆的柱子上,都站着一只白色的水鸟。它们间隔不远,也不互相打扰,而是一边观察着何时会有乘船归来的游人,一边梳理自己的羽毛。
“你明白什么?”
“你调查我。”宁言看向她,“我知道小夏……我知道他的家人会不放心。”
“他告诉你了?”夏霏也放下水杯,看着面前的男人。
“我母亲告诉我的,夏小姐。”男人神色平静,丝毫没有因为隐私被冒犯而产生的愤怒,“您应该做得更隐蔽些,这样不至于连我母亲也受到影响。”
“……抱歉,这是我的错,宁先生。”
夏霏对他微微欠身,宁言坦然接受,却没有说她的不是:“夏小姐,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从我的角度来看,我也并不是最适合他的那个人。”
他这句话说出来,感觉肩膀都轻松了不少,眉眼之间竟有了些解脱的感觉。他笑着看向夏霏,表情变得更自然了。
“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夏小姐。夏先生说的对,我出身单亲家庭,童年的经历也会不可避免地对我造成影响。你们的担心是合理的,所以我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只是对你们同时调查惊动了我的母亲,觉得有些不满。”
夏霏再次道歉:“实在抱歉,宁先生……”
“不用担心,”宁言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是被放进了硫酸里,烧得焦黑疼痛,却慢慢形成坚硬的壳,“学期结束了,我会和他说清楚。”
“说清什么?”
“让他死心。”宁言又喝了一口咖啡,“我不会和他在一起,你们放心。我性格里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我也不想影响他。”
他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完全是为了夏一语着想。可是夏霏听着心惊,她对傻弟弟的热情看得一清二楚,见过很多人,也知道宁言这样的人遇到这样的爱会有多么无法自拔。
“你不喜欢他?”她忍不住追问,身体前倾,“你不爱他?”
宁言倒是露出了几分无奈:“夏小姐不想让我和他分开吗?”
夏霏犹豫了,她不确定这是宁言的欺骗和示弱,还是他真心的话。男人说得那么云淡风轻,仿佛那个下车时用手垫在夏一语的头顶上方,避免夏一语被磕碰的,眼神中满溢着疼爱的男人不是他一样。
“那你是怎么看他的?”夏霏咬着牙,想从宁言这里得到答案。
宁言低头看着咖啡中自己棕黑色的倒影,想了很久,没有注意到夏霏微变的面色,和她的欲言又止。
“小狗。”他轻声说,“需要被引导,被疼爱,以后能够独立自主的小狗……夏小姐,他对我的感情只是一时的迷恋,雏鸟情节,第一次离开家门遇到能照顾自己的人而产生的安全感。我对他不过是照顾宠物一样的感情……这么说或许你已经明白了。”
“不是。”
夏霏脱口而出,引得宁言抬起头看她。
“他是真心喜欢你……而如果你也真心爱他……”夏霏咬着牙,“我、我不是不能同意你们可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