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言的手被磕红了一点,但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转身就要想着餐厅走过去,想把手插进口袋里。夏一语眼尖地看到他手背上的红痕,连忙把他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来。
“没事。”宁言抽回手,跟在气势十足的下霏身后。夏霏不是没看到夏一语的举动,反正在吃饭的时候他还会坐到自己身边……
“小语?”
“姐……”
夏一语面对着他的姐姐,坐在桌子对面。宁言脱下风衣,交给侍者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坐你姐姐旁边,她大老远来一趟,还特意来看你,不容易。”
夏一语这才起身坐在姐姐身边,没想到又被宁言盯着:“不跟你姐姐道歉?”
“我……”夏一语还不太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夏霏却意识到了宁言的想法,一边翻看菜牌,一边说:“这是我弟弟,不用。”
“姐……”
尽管一开始被弟弟种种“小没良心”的举动震惊到,但夏霏自己也逐渐意识到了一件事。宁言爱自己的弟弟,却又完全不想负责。他的不负责并非因为他想要逃避,恰恰是他相对夏一语的家庭负责。无论是激怒自己,还是赶夏一语坐在自己身边,宁言都尽到了他对夏一语的家人最大的尊重,同时对夏霏发出讯号:如果夏霏不同意,他可以不顾内心的感受,随时和夏一语结束。
多么……
夏霏镇定地点着菜,手指捏着菜牌;明明主动权已经在她手里,她却在看着弟弟的时候,每每犹豫。
不,小语是不是同性恋,这点绝不会影响自己,一鸣还有父母对他的爱。他们把出生起就体弱多病,三个月就进了重症监护室,五岁因为肺炎差点死掉,感冒必定发烧,发个烧就必定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弟弟,捧在手心中爱护,没有别的想法,只希望他能快乐幸福地活着,有人照顾他,关爱他,守护他一辈子。
按照这样的标准,夏一语的另一边是男是女已经不重要,她只是担心宁言并非夏一语的良配。他的经历,他的家庭,他母亲的亲属们——夏霏无法放心,她明知道这是偏见,也不敢侥幸去赌弟弟的未来。
“我点完了。”夏霏把菜牌递给宁言,宁言接过来,顺口问,“小夏想吃什么?”
“我给他点了。”夏霏说。
“啊,对,姐姐刚才点了……”夏一语点点头。但宁言继续问:“都是你爱吃的?没什么其他想吃的吗?”
“我挺想试试酸辣汤的……”夏一语小声说。
“那就点。”宁言对侍者说,“一份酸辣汤。”
“他不能吃辣,会咳嗽。”夏霏立刻开口。
“那就我吃,让他尝尝。”宁言专注地看着菜牌,仿佛在看专业书一样认真仔细,“不让他吃,他就一辈子吃不了辣。”
“他吃辣不行!”夏霏微笑着说,“我不是没让他尝试过。”
“那就再试试。”
夏一语听出来他们话里有话,悄悄抓住姐姐的手。宁言又问:“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夏一语被他们之间的交流吓得不敢再说话,生怕起了冲突姐姐不喜欢宁言。没想到宁言直接把菜牌给了夏一语:“你给我点什么,我今晚吃什么。”
小少爷犹豫了一下,还是迅速翻了翻,不忘问一句:“宁哥对什么过敏吗?”
“没有过敏的,你随便点。”宁言说。
“那就……”小少爷抬头求助地看向侍者,“您能推荐点吗,谢谢。”
“您客气了。”侍者连忙弯腰。这里是米其林二星的中餐厅,侍者的服务态度很不错,“我们这边的海鲜也很不错。这位女士刚才没有点海鲜……”
“他吃了肚子会不舒服……”
“没事,姐姐,给宁哥点的。”小少爷笑着安抚她,“而且之前宁哥给我做过龙井虾仁,很好吃,我也没再坏肚子。”
夏霏突然觉得弟弟有些陌生;仅仅是出国离开他们不到一年,夏一语已经和在国内时完全不一样了。她看着夏一语又点了好几道菜,把菜牌交给侍者,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点那么多能吃完吗?”宁言托着下巴,看向对面的姐弟两个。
“不贵。”——这是夏霏。
“多吗?”——这是夏一语。
宁言对夏霏的话不置可否,反而是看向夏一语:“很浪费。”
“是,是这样吗……”夏一语眨眨眼,就地认错,“我……那我下次少点一些……”
“多就多吧,招待客人没有让人吃不饱的道理。”夏霏优雅地地将方巾铺在腿上,胸前围上餐巾。她伸手要去给弟弟围上餐巾,却摸了个空。
“不是教过你吗?怎么怎么笨?”宁言坐在夏一语对面,指导他,“对,掖进去——上次系领带也是,对着教程还能给我系成红领巾结!”
夏一语似乎被这句话唤醒了记忆,脸腾地红起来:“我……我学会了……”
“慢慢来。”宁言也不想过分打击小狗,都能学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