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寅表情僵硬地看着这一切,左手抬起,示意身后的人先退下,他抽出配剑,朝层层叠叠的人砍去,前赴后继的人影被一个一个划开,血铺了满地。
谢祁看着走进来的上官寅瞬间明白了什么,但他迟迟不愿相信,身体挣扎着想动,无法挣脱,而验证的机会,就出现在下一秒。
城外尸堆里昏倒的楚风袭身上大片的血迹,被催眠系统的力量修复着,醒来的最后一刻,他只听见系统说:“感谢宿主提供的恶欲能量,系统已收达成集目标,作为报酬,修复了你身上的伤势,再见了哦~”
解绑的那一刻,谢祁身上的催眠也解了,他一瞬间便发现自己能动,鸦黑色的眸子闪过什么情绪,没有说任何话,没有管身后守护他,被利器伤害无力地躺在塌上的柳元宸,他拿起平日做情趣用,现在唯一能遮住自己身体的,带有脏污痕迹的白衣,踉踉跄跄缓缓走出宫殿。
白衣被风吹起,带起烈烈的形状,遮挡不住白皙身子上斑驳的红痕,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yIn乱,谢祁光裸双脚带着金色的链子,缓缓走出殿外,与呆愣怔住的上官寅寅擦肩而过。
柳元辰身上是刚刚打斗时的伤口,他无力的撑起身子,想追出去却被上官寅拦下,或许是下意识的,上官寅想起着谢祁眼中看不懂的情绪,在这一刻他并不想让任何人打扰谢祁。
谢祁一身白衣凌乱,满身肮脏红痕,眼角带着暧昧的水光,垂下淡漠的神色,面对那殿外百万大军,残破的金碧辉煌的宫殿,与被俘虏的邺朝子民慢慢笑了,他终于相信,他的国,亡了。
眼中流下了一滴泪,那是滴鲜红的血泪,旁边围着遵守军纪的士兵忍不住惊呼:“淮世先生!”
话语中是满满的惊恐,意识到不对,上官寅转头想冲来,谢祁抽出最近的士兵手中的剑,横在脖子上,鲜红的泪珠一颗颗滚下,谢祁握着的指甲将手心抠出血来,发丝从根部开始,寸寸皆白,悲莫大于心死,可到底是怎样的痛,能让满头青丝瞬间成为白发。
他带着满身理想走来,却亲手促成自己理想的覆灭,周围的一切是憎恨是鄙夷,是心疼是可怜,没有人再把他当成高洁的淮净居士,没有人再把他当成救世主,没有人再把他当成,那个他所说的,能带来海晏河清的千古名臣,他只是个有了污点的凡人,任何人都可以在居高临下的角度上来可怜他,同情他,仇恨他,憎恶他。
他环视一周,触目满满都是国破家亡山河血ye,少有的,谢祁高傲的傲骨弯折,他跪在地上,跪向那被俘虏的人民,轻轻叩首,“实在是淮世抱歉,没有做成那千古名臣,也没有成就明君与名士的佳话,只是暴君与妖妃而已,如此一遭,让诸位受罪了。”
被叩拜的人群安静了,有那么些许激愤,有那么些许不平,有那么些许不甘,但他们哪里不清楚谢祁是被迫的,可他们迫切的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他们迫切的需要那个给过他们光就很快拿走的人来怨恨。
若人民没有见过光,他们本可以忍受黑暗,可转瞬即逝的光,终究留不住也意难平。
他们对皇帝没有过期待,他们只是在期待谢祁,他们知道谢祁是被强迫的,可他破碎了他们的希望,谢祁就是他们的希望。
自古王谢堂前燕,飞向寻常百姓家,王谢之家是千古的士族,自上朝开始被打压的没落,寒门崛起,而谢祁就是谢家仅有的士族后代,他身上背负着士族崛起的理想,背负着文坛复兴的希望,背负着他自己赋予的海晏河清的理想,可是到这一刻所有的理想都成空。
谢祁扫视自己凌乱的华发,和yIn乱带有暧昧气息的凌乱衣物,放下手中的剑,一点一点开始整理。
上官寅握紧利刃,他不敢上前,因为那武器就在谢祁身边,谢祁想做什么,他连阻止都来不及,柳元宸拖着无力的身躯过来,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看着这样的谢祁恍惚明白了什么。
谢祁整理好白衣,用地上树枝做钗,束了个发髻,依旧是那个清正端华的世家公子,看不出丝毫凌乱的表象,白衣高洁,他似乎从来都是那个款款而来震撼文坛,惊才艳艳的白衣少年。
永远带着理想的光芒,天真的炙热和为之奋斗的热情,不管什么时候,他想着的都是解决问题,可到了这最后一刻,谢祁却发现他已经无力回天,那就体面一点,用自己来全了这国家的名节吧,就让自己这个妖妃来殉这灭亡的国家。
他回头看了一眼上官寅,他知道上官寅会是个君主,一时的善心救了被欺负的上官寅,长时间资助教导,因为上官寅的崇拜,他的一切都很像谢祁包括谋略,他并不后悔他的善良,到这一步,归根结底实力不够,技不如人罢了。
说的不是对上官寅,是……
他拿起剑,剑尖朝下,行君子礼对军队,俘虏,上官寅以及柳元宸的方向各拜了三拜。
这几拜,天地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彻底安静下来,他们静静地看着谢祁,他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是谢祁的态度让人不自觉安静,这是谢祁的气场,这是他们对谢祁的尊重。
上